最近因为某男星的骤然离世,各种对抑郁症的剖析和经历分享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也因此拜读了很多笔者的珍贵看法,深深觉得感慨。
想到有个中学朋友的妈妈,在今年年头惊传自杀去世的消息,原先听见这消息还只是唏嘘,等到弄清楚对象是自己认识并曾交流过的人后就更是悲伤了。
倒是不想说‘怎么这么傻活着就会有希望’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很多时候,压死抑郁症患者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样所谓的‘开解’和‘宽慰’。
虽然现在这时候说抑郁症有点跟风的嫌疑,但转念一想,跟风便跟风罢。
趁这机会,分享下经历和想法,也是很好的。
抑郁症是病吗?
我个人不太喜欢‘病’这种说法。但要是抑郁到一个程度,变成无法轻易挣脱开来的情绪枷锁,那也只有加上个‘病’字才能体现其严重程度,好让人们能重视一下,关切并持续治疗。
对于那种因为心理因素而产生抑郁的类型,说是魔障了或许比较贴切吧。
对于别人的情况不敢妄言,就来谈谈自身的经历好了。
因为家庭因素,我从小基本处于家庭暴力和常年争吵当中,父母是很情绪化的类型——待你好的时候各种甜言蜜语哄着宠着,稍有不顺心便又打又骂。我还有个姐姐,姐姐比我更不得宠(小时候真的会忍不住计较谁比较被大人疼,就算是混着玻璃渣的糖也很珍惜),因此姐姐常常趁父母不在的时候打我泄愤。
当然不是没有开心的回忆,但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童年,为我日后脆弱的玻璃心埋下了阴影。
长大后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生活总是会突然杀出一些事情,恋爱,学业,友情,亲情...总有各种方方面面的事情,越来越疲于面对,但因为家里的教育方式,哭丧着脸是要被骂的,便也习惯了时刻微笑,时刻温柔地面对身边的人。
皮蹦得久了,外表跟内里自然不协调,痛苦得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咆哮一半哭泣,水深火热地被灼烤着,坐立不安,惶惶而不得终日。
然后,我就渐渐‘病’了。
自残是抑郁的开始。
想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自残了,好像是小学开始吧,那时候虽然很懵,但被霸凌,家里父母闹着离婚,妈妈的歇斯底里,每个人都自说自话...种种种种的事情也会让很懵的我觉得难受。
可诉苦也只会被说句‘不要烦,怎么这么多事,是不是你的问题啊’,久而久之,连自己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后来从某天不小心打破玻璃,看着那尖锐的边角而后划伤自己开始,我找到了发泄这些情绪的途径——是的,自残让我觉得快乐,让我觉得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种习惯一直伴随到我念完大学,工作,还是持续着用这样的方法自我惩罚/自我宣泄。
理智上知道不对,情感上却咆哮着需要发泄,于是我只能绷着神经,常常一边对着人们露出笑容,一边想,现在我里面都烂了,我整个人都是烂的,只有这层皮还是好的,但要是我露出这样败坏的内在,肯定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了,所以必须紧紧地死死地控制着自己,表演出一个完好的人。
在房里发疯,踏出房外,又是一名好女孩。
并且我自己也深深地厌弃着负面的那个自己。
觉得要是没有她就好了。
然后又觉得,要是也没有我就好了。
变故只是诱因,根因埋在我们的性格中。
一次次剧烈的情感折磨,负面情绪快把人压垮的压力,只能靠自残宣泄的负罪感,一切都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人生原本就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这恶性循环将我的性格磨得越发敏感,一次次更剧烈的发作,从遇到挫折会发作,渐渐形成了一个规律且短暂的频率——高兴一阵子,然后就会跌到谷底,要消沉好一阵子才能够振作起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仍旧无法对谁求救,因为我已经被折磨得很歇斯底里了,要是向谁求助的话,要么我怀疑对方要么对方怀疑我。我已经敏感得无法接受这些或纯粹或掺着毒药的善意。
情况越演越烈。我开始出现幻听,常听见有个人在我耳边说: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开始觉得,身边的人看我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我那已经烂透了的本质,他们的眼神充满厌恶,他们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一定说着我的坏话,觉得我为什么这样奇怪吧。
我渐渐地,也不喜欢说话了。我连维持完好外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幻听越来越严重,现实中也控制不住自残,而梦里,我也满手的鲜血,在熟悉的人面前放肆地尖叫大笑,一边拿着刀狂刺自己,一边在他们惊痛的眼神中觉得无比的快意。
醒来后,又是新一轮抑郁的开始。
那什么时候我开始正视并努力(之前不是没努力只是努力错了方向)起来呢?
从我差点从十八楼的栏杆跳出去,结果身体剧烈地抗拒我的意志,挣扎着爬回来坐在地上,狼狈地哭泣着,并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死以后——
既然死不去,那便努力活吧。
如果你有抑郁倾向并想要改变的话,那么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以下是一些我的个人经验谈。
非常抱歉啰嗦了一堆,才切入正题,但这些正正是我想要表现给你们看的。你要解决一个问题,你首先要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从何来,为什么存在,才能对症下药。
说来轻松,但如果病人是自己,医生也是自己,要去审视这块烂肉,真的不是那样轻松的事情,你必须要把手伸进这块烂肉里头,左右翻搅,才能找出症结何在,必然是痛,必然想要逃避的。
请你在这个时候坐下来,跟自己深切地交谈,问自己:‘逃避的话,我就不会再发作了吗?’
有句话很经典——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如果不是深切地,迫切地想要解决自身的问题,那这问题便永远都无法解决。有些人需要这样的自艾自怜,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都是自身的选择。
但更多的人是,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想要改变,却改变不成而更加痛苦,紧接着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当中,无助地感受着越滚越大的痛苦向自己沉沉压来。
所以,真的想要改变的话,首先要告诉自己,不要逃避,但也不要操之过急。
慢慢地去审视自己问题的源头。这正是我对自己做的。
过程很痛苦,甚至可能会不管不顾想要立刻抛下一切去流浪,将这些远远丢在身后。接着渐渐明了,我的个性源自于我成长的地方,我自小到大经历的一切......
因为在这样自我剖析的过程中,更加深入地接触到自己的内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不知不觉去分析起身边的人的内心起来。
然后突然间,就觉得,我们都只是人而已。
没有谁不会犯错,他们也犯了错,我也犯了错。我们都只是人而已。
一切都值得宽恕。
在神经蹦得很紧的那个时候,曾有个朋友对我说要自爱,人首先要自爱,才能解决一切的问题。我那时候深深不以为然,并觉得很嘲讽,想说你懂什么啊,你又懂我什么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那个时候常有这样的心情,觉得身边的人都只看见我的外表,看不见我内心的挣扎,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算我对他们说了自己的心情,也只是给了他们表演自己伟大的机会,要么跟我比惨,要么很圣母地骂我‘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
我现在倒是确定身边的人对我有爱。只是爱常常用不对表达的方式。
无论如何,这倒是说明一点,那就是能够很好地安慰人的听众是很难寻找的,尤其当需要诉求的一方变得如此敏感。
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倾诉管道了吗?
NO.
仔细想想,当我们需要倾诉的时候,我们自己本身真的有好好听过自身的诉求吗?
我们的愤怒从何而来?我们的悲伤因何而生?我们的忧郁为何存在?
如果我们真的仔细倾听过了,那我们怎么会仍觉得‘抑郁’‘悲伤’等‘负面情绪’不该存在?
它们真的就那么糟糕吗?
消极悲观的自己就真的不该存在吗?
可它们从哪里来的呢?难道不还是我们的心生出来的吗?要是连我们自身都否定它们的话,那还有谁能去正视它们呢?
希望跟我有同样问题的人们,能够仔细地去听心中的诉求,其实这并不可耻,也不可怕,我们常常被自己的内心世界耗得精疲力尽,就是因为精神世界里的自己常常在打架,内部不和当然外部失调,只有当彼此都握手言和,才能迎来和平。
用说的当然永远都比较轻松,但至少,希望你们,能够善待自己。
所有的事皆有因果,问题不是凭空出现,自然无法凭空消失,这是一场跟自己一起进行的长期复建。
接受眼前的一切,尽自己所能。
就已经是最棒的了。
如果觉得自己内部的力量不够,也可以寻求外部的借力。世上有千千万万种做法,从没有限制说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但归根究底,原理也只有那几个。
健康的心灵未必伴随着健康的肉体,但健康的肉体却常常会有着轻盈的心灵。
运动真的能够帮助心灵的疏导。健康的作息也是。
我个人觉得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因为做不到而自我厌恶,还是那句老话,我们都只是人罢了。
一切都值得宽恕。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人道主义上头。
那么,我现在‘好’起来了吗?
跟‘病’的说法一样,我也不喜欢‘好’‘坏’的说话,这说来是有些矫情的。
我只能说,我尊重现在的自己,无论我是骄傲、虚荣、懦弱、还是悲观都好,我完全明白我自己只是一个人,会有这些七情六欲是很正常的。
但同样的,我骨子里也有想要向上努力的积极性,而积极的方向是现在的我的三观决定的。
因此,我坚信,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就自己,让自己成为更理想的自己。
愿你们无论春夏秋冬,都能从中品出一些滋味来。
以上仅是个人经验谈,请斟酌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