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久别相逢,是邓丽君的歌。
工作之后,尤其结束单身生活之后,一些生活习惯有了改变。之前随时随地插上耳塞听歌的情况,少了很多。现在,中午休息的差不多半个小时,有时会听会儿音乐。而最近常常听的,是前阵子下载到手机里的《但愿人长久·邓丽君15周年纪念集》。
某一天中午,躺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塞上耳机打开音乐应用,随意点开一首邓丽君的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曲调,甚至熟悉的换气习惯,流水般溢满了耳朵。
那一瞬间,眼睛都要湿润了。啊,我熟悉的所有,久别相逢。
虽然喜欢邓丽君,但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粉丝。热情最高涨的高中时期,我尽着手头的零用钱,买她的磁带,不管正版还是盗版;买她的光盘,十亿掌声演唱会;买她的传记,一夜之间读完……但是,也就止于此了。只是,那时候,每天除了在学校上课,课间也好,晚上回去自己再看书的时候也好,睡觉也好,耳边都是邓丽君的歌声。那几盘磁带,被我翻来覆去的听。有从县城的音像店买的,有同学送的,有自己去外地的时候在新华书店买的,我把它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搁在床头,方便晚上睡觉前拣一个放进随身听,伴自己入眠。在学校时,课间最长也就二十分钟,但是也够我小睡一觉,或者听几首歌。高三的时候,我还喜欢跟周围的同学分享。现在想来,那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周围两三个同学,不仅不排斥,而且非常乐于跟我一起听,甚至一起聊聊听的感受。
然而,毕竟是有同学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恨不得听最新的明星最新的专辑,而我,却只听那一个人的歌。而且,那个人已经告别这个世界很多年。面对这样的疑问,有时候我会回应,有时候,甚至懒得再去解释。
其实,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就单单听一个人的歌儿。其他歌手的磁带,并非买不到,我也不是不知道最近在流行什么,却就那么坚持着。
现在想来,高三加上复读的那年,确实是学生生涯中看上去最枯燥的两年,又是心里最需安慰与平静的两年。高三那年,因为没有沉下心来读书,第一年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复读那年,很多学习的习惯都改掉了,听歌这个习惯,却贯彻始终。课间同伴们继续做题看书的时候,我要么睡觉要么听歌;晚上同伴们学习到凌晨的时候,我一边听歌一边看政治历史地理,十一点半之前就会听着歌沉入梦乡;晚饭后晚自习前的一个小时左右时间,我甚至带着跟我一样喜欢邓丽君的好朋友回家吃饭、看演唱会的碟,然后赶在晚自习之前狂奔回学校……
我想那时候自己需要的,就是那种温柔和坚定,在心绪无比杂乱与忐忑的日子里,总有一个自己越来越熟悉的声音相伴,似乎这样,来自高考的压力便不那么恐怖,沉闷的日子也能熬得下去。听着歌,看教室门前那棵大树散开的枝叶夕阳里的剪影,很远又很近。
第一次听歌听到泪流满面,就是听邓丽君的《梅花》。静静的夜里,我用借来的CD机和借来的CD,让自己的耳朵接受这来之不易的犒赏。很多人都以为邓丽君的歌,就等于甜蜜,只有听多了,才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力度,才能知道她的坚强,才能知道歌就是人生。《梅花》里,充满了温柔也充满了力量,就像冬日里开放的腊梅,寒风凛冽却挡不住扑鼻的芳香。在一片沉寂里任自己泪水恣意流淌,黑夜为我做了掩饰,我为自己的感动打开了阀门。
读大学之后,邓丽君依然在听,而且下载了很多张专辑的电子文件存在电脑和MP3里。只是,我也开始接受其他歌手甚至其他类型的音乐,大学里的生活确实比高中要多彩许多,在某种程度上,却也空寂了很多。那些每天一张开眼睛便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电脑和手机里的曲目,总是在变,就像自己巨变的生活。邓丽君的声音,却一直静静的待在那里,等我不经意间随时放开。当最新的流行听过、最文艺的独立音乐听过、最热闹的摇滚听过、最有故事的原声音乐听过……终究徘徊不安的我,还是点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专辑名称,按下播放。仿佛漂流的心找到了回家的路,剩下的便都是安宁。
现在,没有狂热,没有激动,只有那张从台湾买来的《淡淡幽情》,只有音乐网站里的收藏和手机里的下载,却已足够。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