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月末,黄柏河边的海棠繁华落尽,只剩绿肥时,我觉得春已远。四月,可不就芳菲尽了嘛。不料三月最后一天,走过不少于六千次的道上,不经意的一瞥,发现院墙上有一团团开得正艳的花,像春天的背影,婷婷袅袅。
欣然跑过去,用手机拍下枝头的灿若云霞。不知这是什么花,如此惊艳。遂将图片发在“带着诗意过日子”的小群里,画友里有不少种花识花惜花懂花之人,结果由一树花展开了一场关于春天的热议。小宝说是八重樱,久居日本的东北姑娘说是红华樱花,还有说叫榆叶梅。它,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与花相关的美称。
我着实不懂花,所有的花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美好的名字――那就是花儿呀。
也巧的很,前日去图书馆借书,其中一本便是宋瓷的《人间有草木》。书里写了春夏秋冬四季的各种花,不止写花,还写杂草、乔木灌木以及鲜果与时蔬。与我们湖北省秭归作家梅子写的《记忆与味道》这本书有类似之处,都对植物,怀揣着满腔热情和热爱,只不过前者文采斐然,引经据典,后者文字朴实,感情醇厚。
其中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说:花是无用而美好的,它代表了世界上大量同质的东西。一个社会应该能够允许无用而美好的东西存在,容忍有一类人去为这样的东西投入时间和精力。我深以为然,将这段话大声朗读了两遍。
在众多热心朋友的解惑答疑下,发现此花的形状、颜色更接近于日本晚樱。百度后才知道樱花品种之多,云南早樱、关山樱、牡丹樱、大岛樱等等,同属蔷薇科。
细翻宋瓷的春花篇,按花开时间依次写了玉兰、桃花、李花、棣棠、海棠、含笑、梨花、桐花、蔷薇,为何没有写樱花呢,我有些纳闷。看来一个作者写一篇文,也是需要与被写的物有缘才行。人与花目光相对,互相看见,互相听见,互为知己,才能叙之有物,言之有情。
晚樱比直接叫樱花好,有姗姗来迟之意。无需在春天,拔个头筹,攀比争宠,更不会在被忽略或者被群芳妒的境地里游离徘徊,郁郁寡欢。你方谢罢我登场,我从从容容地走来,我热热闹闹地绽放,所有的隐忍和蓄积,就是为了敞开心扉,把我的最美袒露在人世间。我的情,有缘人自然会懂。
从外面看,院墙像一座囹圄,囚禁了晚樱。正值诗酒年华又怎么甘心沉寂在春天?它旁逸斜出,明目张胆地越墙出来。白的、粉的、粉白的,朵朵压枝低。我听见它们在呐喊:嘿!我们看见了你,你可曾看见了我们?我挥手回复~我当然看见了,所以我跑过来,想近距离看一看你们的美丽容颜。
墙的旁边是充斥着污秽物的垃圾中转站,毫不影响晚樱的清新脱俗。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该是那些垃圾散发出来的臭气自惭形秽了。
昨夜雨嘀嗒一宿,担心晚樱和海棠一样,经不起风吹雨打。清晨想着早些出门,再去瞧瞧院墙上的晚樱。我撑着伞,急急地走在风雨里。它们倒也懂事,抱在一块乖乖躲在绿叶下,叶子竭力护着花儿,但墙角根依旧散落了一层花朵,凌乱不堪,狼狈不已。
还有一朵趴在墙壁上,上下不得。晚樱一朵春带雨,我见犹怜,便将挂着泪花的它带到办公室。从来没有攀折花枝花朵的习惯,若已经飘零,就置于我的案头吧,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在此居住十二年,我第一次走进隔壁小区,惴惴不安。还好门口的保安亭形同虚设,没有人询问我要进去干嘛。如果有,我回答我要去看一树花!对方会不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即便会,也无所谓呀,我就是去看花,看那一朵,一枝,一树,还有那一地的花。
小区很小,在最里头的角落,几棵高大的树,有点仗势欺“樱”。晚樱靠着院墙边生长,树干斜斜的,似乎直不起腰,也抬不起头,里面暗沉沉的,压抑得很,难怪花儿要使劲逃到院墙外边去。
居住在日本的MIO跟我们分享了很多美轮美奂的樱花图,我通常都是发出一个色咪咪表情,再慨叹一声:美极!无论是日本的樱花,还是武大的樱花,都久负盛名。想这一树的晚樱就让我魂牵梦萦,那一片,那一路的芳华,只怕让人沉沦,痴痴地挪不动脚步。
若是天气晴好,邀上三五友人,携茶带肴,去那繁花似锦的花下席地而坐,或畅谈,或品茗。微风过处,偶有一瓣花或者一朵花正好不偏不倚,轻扑在茶杯里,没有惊慌失措的落魄,只是淡然地打着转儿,想一想便十分惬意。
如果在万树繁花之下,来一段动感十足的舞蹈也是相当痛快的――如樱花盛放一刹那,爱情的花瓣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