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的事,走过的路,需及时整理收藏,不然,某一天的蓦然回首,也许只会遭遇结结巴巴的回忆,而那些断章的图片又怎能轻易串联起尘封已久的足迹?
当你意识到那匆匆流逝了的什么时,你急促而慌不迭地伸手去抓,却只能捋下些许碎片。如是,只愿那些碎片能折射出当时的美丽。
宝轮---文县
十月的天,最像秋天,悄无声息地,过渡在夏与冬之间,不冷不热,整个儿透着清爽。
从宝轮到文县的公交车,一天仅有一班,凌晨六点发车。
我们到达宝轮汽车站,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车已经提前发动了,大半的座位已被坐满。
那时,天上下着濛濛细雨,车站里的灯全亮着,衬得天空一片黑暗,让你分不清是夜幕刚刚来临还是黎明就要到达。
车载满人,准时出了站。
因为早,路上很少有车辆行驶,出了宝轮镇,路况渐渐粗糙,车开始轻微地颠簸起来,而黎明的晨光交织着细雨中的雾霭,如淡蓝色的轻纱笼罩着四周,透过车窗右望,白龙江像缠绕在峡谷身上的飘带,蜿蜒着舞动。
在汽车的颠簸中,天亮了起来,雨不似先前那么大了,濛濛细雨变得更加稀疏纤细,纤细得让你看不见她落在水里的影子,但是推开车窗,她扑面而来,似乎冬天里,有人对你哈了口气。
远近起伏的山不急不缓地滑过车窗,抖露着它苍翠的外衣,以它独有的魅力刷新着人们的视野。
车突然停了,前面不远的山体发生了滑坡,尽管面积不大,但那滚落的石块和土块使得原本就很窄的道路,只能容一辆车通过,我们这辆车是给对面正开过来的车让道的。
车停得很靠边,我不自然地朝右边望去,白龙江面在这里变得很开阔,江水碧绿碧绿的,平缓地流动,不细心的话,你会以为那是死水,我很纳闷儿那水为什么那么绿,左边的乘客说,“看,白龙湖”我转过头,我的目光停滞了,那云气蒸腾下的,是谁搁置了一方青碧的镜子?
我来不及说话,只怕车开动,错过了这景致,一边拍着前面两位朋友的肩膀,示意他们左看,一边拿出手机连拍了几张,还好,刚刚做完这些事情,车子就开动了,我重新坐下来,心扑通扑通地猛跳。
到碧口镇的时候,车停了约五分钟,好多人下去透气,谈论着这甘南名镇,那时,谁又能想到半年之后的这里会被大自然蹂躏成一片狼藉。
雨依然轻轻柔柔地飘着,或浓或淡的云气笼罩着山腰,山便忽隐忽现地露着它完整或缺的脸,像顽皮的孩子在游戏。不看时间的话,这阴暗的天色会让你感觉到了傍晚。
终于,峰回路转,视野变得空前开阔,路的一侧竟然有一整片一整片的庄稼。
黄的稻子,绿的菜苗,无法言说的多层次的色泽;一株或几株自由生长的树,无法言说的独立而婆娑的姿态。因为雨,因为苍翠的山,因为浮动的云,因为清清亮亮的白龙江水,庄稼地里的植物勃发着清新亮丽的色彩,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因为,它们就是藏在深闺中的少女,不曾向人展示她的秀美,它们就是大自然创作出的一副油画,无人能与她媲美。
快到文县县城时,雨停了。偶尔见得有人在地里收割稻子,戴着风吹日晒雨淋过的饱经沧桑的草帽,穿着蓝色或灰色的卡其布的上衣,蹬着胶鞋,猫着腰,或半站着,或半蹲着,边割稻子边向前缓步移动,只是手上的工具,不知是不是镰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融进了那幅画中,使得那画顷刻间变得灵动起来,此时此刻,那是他们的舞台......
山是自然的山,水是自然的水,云是自然的云,土地是自然的土地,但庄稼却不是自然的庄稼,它被那些风刀霜剑剥蚀而成的粗糙的大手调理得规整有序,它被那些有着蓝色或灰色卡其布的人们描绘得斑斓无比,旁若无人的张扬着,亮丽着,抖擞着怎样不灭的梦想......
记忆的镜头渐渐拉远,一年后的现在,经历了那场天劫的人们是否建起自己的家园,是否在那片不算肥沃却异常美丽的土地上,继续用汗水播种艰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