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人曾亲眼看到过被裹的小脚,我的外婆就有这样一双脚。
我不记得当时第一次看到,是在什么时候了,但看到的那一刻震撼的感受,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一双畸形的脚,几个脚趾被弯折过来,斜扣在脚心处,脚面的骨头尖锐的突起,那形状的奇特超乎了年幼的我的想象。
外婆走路是慢的,也是不太稳的,我不知道是因为这双脚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总之,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总是那样走路的。
缠足是一种已经逝去的文化符号,然而其实它并不太遥远。就犹如互联网的兴起,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人间中的许多事,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它最早兴起于南宋,明清时期蔓延至社会各阶层。直到清朝被推翻后,孙中山下令废除了这项风俗。
缠足的过程可谓残酷,在我想象的图景中,它犹如非洲的割礼,对肉体造成极大的疼痛感,并留下永久的、不可逆的伤害。
这项酷刑往往在女童四五岁的时候开始,趁着脚的骨头还未发育完全,同时又刚开始熟悉走路的时候。整个过程并不是一次性的裹起来那么简单:首先是试缠,将除了大拇趾外的其他四个趾头用力的朝脚心的方向扭,然后用常常的裹脚布紧紧的包裹、缝合。之后要经过几次分步骤的加紧,包括裹尖、裹瘦、裹弯等,每个环节都是对足部的不同角度的加害。有时候,还要结合一些衍生的“道具”,竹片、石板、瓷片...夜晚女孩的哀号响彻庭院。
然而,我觉得更残忍的是,操刀的往往是女童的最亲的人,母亲。
加害者与受害者,一代一代,循环往复。
当然,真正发明这项酷刑的,还是封建社会中最有力的男人们:皇室统治者带起风潮,文人骚客们推波助澜,最终小香莲飞入寻常百姓家。
裹脚让女性难以外出劳动和正常社交,只能困守家中,顺理成章,成就了男主外、女主内。女性的小脚逐步成为激发男人性欲的特征,甚至在宋代的妓院,流行起把酒杯放入女人小鞋里的“行酒”游戏...
我不知道这种扭曲的欲望,是否存在一层潜在的规律:女性的柔弱、好欺压的特性,不管它是否在动物性的生理诉求上能否真正吸引异性,在父权社会中,它都能够变成一种性特征,让男性迷恋。即你越弱、越无力,我越喜欢、越迷恋。
缠足已被废除了,感谢孙中山,以及同样撰文痛斥这项陋习的陈独秀、李大钊等仁人们。然而,在如今的社会,还是有诸多看不见的“缠足”与“恋小脚”的癖好。现在再次痛斥它们,却是有诸多阻力的,其中最大的阻力往往来自于女人自己。她们说,我有自由,我愿意选择“缠足”,我欣赏这样的自己,难道不可以吗?
每个个体都是自由的,只是人需要意识到自己的选择背后是由怎样的意识支配。健康与舒适是美的基础,真心的期望、并且祝愿,每一位年轻女士,可以珍惜民主与自由的果实,在这个本不必缠足的更好的时代,做更轻松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