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的灵魂在地狱发生的一切,以及他现在苦苦支撑不愿被吸入血魂池的画面都被恶魔投影在卡尔的脑子里。卡尔的拳头越攥越紧,呼吸急促,全身颤抖。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揍恶魔一拳,但恶魔本体根本不在这里,生死游戏世界的只是她妖异的声音。而恶魔似乎很享受卡尔这种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想怎样!”卡尔灰色的眼睛怒目圆睁,满头银丝微微抖动。
恶魔轻蔑道:“急了?我还没玩够呢。一个灵魂若是变成怨魂就不能再轮回转生了,只能乖乖成为我的仆从。反正你们很快都会成为我信徒的一员,有没有很兴奋?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可以救他的机会?”
“他不是我的朋友!”卡尔气急败坏。“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谁要去救他!”
“咦?又不是朋友?可是看他受伤你着急的样子可不像是对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啊。”
“你……反正我不会去救他!”卡尔使劲的往下一撇眼,脸上愤怒不已,心里却暗暗祷念:“快一点,拜托了……”
“噢,那你就看着他成为怨魂吧!对于一个入殓师来说,没能送好逝者安息,恐怕很不舒服吧?呵呵哈哈哈……”
“那……那又怎样……”
“别装了,不要想在这里和我拖延时间,也不要指望那摄影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血魂池逃跑!就凭我的直觉,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下去,不可能会白白送死!血魂池一进去就是出不来的,他只会留在地狱中直到永远!所以,现在给你一个帮助他摆脱血魂池的机会,你想要接受我的交易么?”
卡尔不知道是被揭露了心声还是怎么的,恼羞成怒:“说!怎样才能救他!”
“需要你付出一点点代价哦……”恶魔咧嘴一笑,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只要能救他,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卡尔双眼赤红,对着空气大吼。
恶魔似乎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毫不犹豫的应答:
“好,那么我要你……”
……
“唔啊!……”
就在约瑟夫被吸入血魂池的一刹那,他突然在不归林中猛地睁开眼。
“我的灵魂回归到了本体?我不是死了吗?”
约瑟夫不敢相信的掐了掐自己,疼的面目扭曲。他终于可以确认——他还活着。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呼喊:
“伊索!你在哪里!……”
“别喊了,他已经死了。”
一个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在约瑟夫身前响起,是狩猎者班恩。
“什么?”
他……死了……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归于平静。
平静得空气仿佛停止流动,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你告诉我啊!”
在时光定格的这一刻,约瑟夫疯了。对,就是疯了。湛蓝的双目因为瞪出血丝而变得赤红,手腕青筋暴露的疯狂摇着班恩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你冷静一点!”班恩面无表情,一把推开约瑟夫。
约瑟夫一下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情感,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世界,亦已是一片空白。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卡尔因为职业是入殓师的原因,他的血脉和冥血更为亲近。所以伊索和恶魔的交易就是,他把灵魂献祭给恶魔巩固恶魔的冥血,而恶魔将我的灵魂从血魂池拉回肉体,并且保我肉体不死。而卡尔面临的后果就是灵魂泯灭,永世不得超生。”
约瑟夫早已泣不成声。活在这生死游戏世界的日子里,他终日以泪洗面。过去了几百年,他的悲伤从未减弱,哀愁到了极致就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在不归林游荡。他甚至试图忘掉伊索,忘掉那个少年。可是,他做不到。
菲欧娜,玛尔塔,伊莱神色庄重……静默无言。屋子里只剩下约瑟夫独自一人的啜泣。泪水是半冷半热,咸腥的划过脸颊,白色的卷发都被浸润,杂乱无章的贴在脸上。
“真相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含糊而沙哑的声音卷入,约瑟夫的门突然被扣开。门外露出半个身子。尽管门外的身影因为太为高大,连脸都看不见。菲欧娜还是惊叫着认出了说话者:“狩猎者,班恩!”
“班恩……?”约瑟夫撩开被泪水沾得凌乱的发丝,奇怪的看着班恩。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真相。”班恩的声音依旧是沙哑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从喉咙里崩出来的: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狡猾如恶魔为什么不会吞噬伊索的灵魂后再来杀死你?又为什么无处不在的她会任由你告诉大祭司的后代这么多真相?你低估了恶魔的心思。”
被班恩一说,菲欧娜也迷惑起来:“对啊,为什么?”
“当年,恶魔的确是与伊索这么做交易的没错。但是恶魔比你想象的狡猾的多,得到伊索的灵魂后本来还要找你麻烦。好在伊索的警惕心很重,也暗自留了一手,临时抽出了正在为恶魔泯灭过程中的灵魂灵魂为你庇佑。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恶魔无赖,但地狱是有规则的。如果一个灵魂选择自我了断,永远没有后世,就可以去庇佑另一个还活着的人,燃尽的灵魂生前的遗念也会随着庇佑而转移到被庇佑的人身上。因为伊索生前对恶魔的怨恨,所以他燃尽的灵魂让恶魔没办法靠近你,但是也没办法让你离开不归林——生死游戏的世界向来都是进来就出不去的。”
约瑟夫愣了半天,突然转头看着班恩:“他的灵魂为我庇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班恩蹙着嗓子:“我不喜欢欺骗,总觉得要告诉你全部真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知真正回忆的约瑟夫突然又捂着脸凄然笑起来,但这次的笑声不是那么疯狂的,只是将嘴角微微勾起。
“这么多年了,我不能否认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原来我身上早已有了他的烙印。伊索·卡尔,我爱上了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
见三人震惊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戳在那儿,约瑟夫又自嘲的耸耸肩:“你们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就是我的爱人,只是他从未承认过罢了。”
……
“喜欢是您的权利,喜欢本无错。”言语最少的伊莱这时候却说话了,吐露心声。“就像我,我也有喜欢很久的人。”
“什么?”玛尔塔张口结舌,“你这是惊世骇俗吗?”
震惊之余玛尔塔的下一个反应就是喜怒交加——一个万年冰山有喜欢的人了!还喜欢了很久!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冰山”可是让她的闺蜜菲欧娜萌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千丝万缕情感。
菲欧娜同样是震惊万分,但眼眸很快就垂了下去,脸上看似毫不在意心中却黯然神伤:“他……原来一直有喜欢的人啊……”
伊莱毫不在意几人的神情,似乎思想斗争了很久,才缓缓蠕动嘴唇:
“嗯,菲欧娜,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