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与书写之间,都不能回避的一件事,那就是写作。读得多了,写得也多,在面对学生的写作时,尤其是在写作进入困境时,我常常在思考的事便是:写作究竟是什么?
有人说,写作就是一个语言游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写作就是对语言的运用。但是,这只是极其表面的或是肤浅的,因为写作又不仅仅是语言的运用,在语言运用的背后,更为深入与沉潜着的是思维的运作。台湾学者黄武雄在《学校在窗外》就曾说过这样一种观点:“语言越细致,抽象概念越深化。”从写作对语言的运用这个层面上来说,对语言的使用越精准,越敏锐,其实就是写作者深层思维的越缜密越细化。因此,“写作是一个语言游戏”是不严肃和客观的。“游戏”一词至少是戏说语言的态度,而写作是一件事关人的思维严谨与细密的科学化的锻炼,因此,这种说法是欠科学的。而且,这种写作“游戏说”,也是当下世人主要包括学生对写作的一种极大的误解,因此,学生在写作上的态度是即有问题的,或者说学生首先在身为写作者的立场或身份上就出现了“病态”,在写作过程中就自然而然不可能端正——游戏文字,自然是敷衍或应付对待。这应该是当下学生在长期的传统的写作教学下形成的无奈又反抗无效后的疲态。
其实,在《学校在窗外》中,作者提到了这样一个观点:“打开惊艳世界的同时,必须发展人的抽象能力。抽象是人类文明的主要特征,文明借助抽象,从特殊的经验去寻找经验的普遍性,在从普遍性回来深入刻画经验的特殊性。”这个过程就是被作者称之为“与世界的真正连接”即“互动”,而我认为,这个过程还是阅读的真正本质,我们身为读者,在阅读作者的书写过程中,就是充分调动自己的“特殊的经验”去理解作者的“经验的普遍性”,然后在回到“经验的特殊性”。然而,反过来,作为每一个书写者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特殊的经验”去进行写作呢?然而,这个写作者独特的普适经验本来就含有“经验的普遍性”即个性中含有共性,写作者的特殊生活是作者个体的个性化的世界与生活,但是这个里面有具备人类普遍性的共性,因此,才能使作者的书写与读者的阅读二者之间的“异质同构”的过程真正实现沟通与交流的毫无障碍。因此,写作,除了对人的思维深层次的训练与形成外,还有就是对人的特殊经验的整理以及与外界正常无碍地交流的重要作用,而这个,才是真正的写作的本质,也是人之于语言运用的本质——人的存在。人作为社会性的精神存在,在动物性外,更重要的是精神性——语言的交流来体现人的存在。
于是,写作在以上思维训练与言语交流或与外界互动两个方面外,还有就是对自身心灵与精神性的提升。阅读是最好的一种人文教育,写作也不例外,真正的写作,即非“游戏说”的严肃写作,这就是我在前文为什么要先陈述“写作就是一个语言游戏”的谬误。真写作也即“文如其人”,写作是一种书面的言说,欲正其文气,必先得正人品,即做到知行统一,而非说一套做一套,就如世人所厌弃的那种“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而这样的文章我把它叫做“伪文章”。在学生的日常随笔练习中,就经常看到,这中现象的出现其实根本上就是写作者精神上的病态,人与言做不到一致,而这个现象,不仅仅是写文章的一种病,现在渐渐由人格慢慢演变成了一种极坏的社会风气,甚至是一个时代的病症,正如周敦颐在《爱莲说》写到的:“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而这种社会风气或人心不古的现象的出现,追根溯源就在于写作对于人在心灵与精神的扭曲或异化上,因此,写作对人的陶冶与潜移默化是润物无声但确是根深蒂固甚至是冥顽不化的影响,因此,在对待写作上,做到真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它本身不只事关语言,也仅非思维训练,而是深刻影响心灵、精神的塑造乃至人格的形成的。因此,在为学生日常写作创建的写作平台《星火》的“刊首寄语”里我如是写道:“童年已过,在成年将至未至之时的中学时代,是青少年人生最为重要的阶段,在人生观与价值观的“拨乱反正”之时,用什么来佐证与验收?这是一个问题。”而我认为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写作,在书面言说表达中真诚地训练学生的心灵与精神的发展与强化过程,以此形成学生青少年时期这一关键阶段的正确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而且,最重要的是写作这一过程,是通过思维的形式,从人的心灵与精神等内在的各方面,“润物无声”地“慢”而“细”的过程来完成的,因此,是最为稳定而自我自愿自主地教育过程,将为人的一生起到不可缺少的作用,在他未来的一切时期里,一个真正严肃认真的以写作为“立言”者的人,我们将会听到他在岁月里“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绽放。
写作,是语言的,更是思维的,而最重要的是于两者间对于人的心灵与精神的塑造与形成。那便是一个未来社会的真人的出现——“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