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永远逃不掉的就是唠嗑。
去三姨家拜年的时候,大家聊到了小表妹,小表妹读六年级,身形特别瘦弱,可端茶倒水,洗碗擦桌子,特别懂事。三姨一家之前一直在广州,去年初因为小表妹的升学,才搬家回来。
三姨说起小表妹,却是一脸的担忧,“她啊,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说,哭都是默默地躲着,从来不说一句话。”
“在学校也是,有个同宿舍的女孩子一直凶她,莫名朝她身上吐口水,拿她被子擦脚。”
“她老是讲,她喜欢广州,在这里她们什么话都骂得出来,听起来好难受。”
“她说我打不过躲着她们就好了,那么小,骂人又骂不过人家,而且起冲突,女孩子会拉扯着一个班的人不理她。”
小表妹生性内向,几乎不会说起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家里人,生气的时候直接拒绝沟通。三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小表妹不在,但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一个瘦弱,比同龄人低半个头的细小女孩子,在面对那些由爷爷奶奶养大的农村小姑娘,不堪入耳的骂词时,有多悲伤与无奈。
我当时就气疯了,我说妈的这种人,我们去学校抽丫的一顿,有本事叫家长来,农村妇女我也敢撕。
我妹说,我也想过啊,有一次去她学校差点就要动手了,但是后来一想,你抽她一次是一次,等我们走了呢,我们去外地了呢,她怎么办,她在学校怎么过,她会被整个班孤立。
我一时语塞,好像扯到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如今的我,看见微博上各种校园欺凌,扇巴掌的新闻,最多就是骂几句,说一下现在的孩子啊就是作业太少。丝毫忘了,当时传个纸条被老师抓住就觉得天塌了的自己。
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啊。
回去的路上,我问我妈,我说你记得我小学有个叫XXX的人吗?我说我记得以前,被他和他几个哥哥,摁在田里打了一顿。
妈妈楞了一下,说,胡乱的安慰道:都过去那么多年啦,小时候总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在大人眼里,这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而我孤寂的小学,频繁的换学校,被人在课桌里写满侮辱的字眼,被孤立。
我记得有一次被班上的几个女生恐吓,塞一些骂人的纸条,全是一些威胁的话语,后来还有死掉的螳螂。而那时的自己,却还害怕不合群,傻乎乎的迎合,巴结讨好,把自己拔得鲜血淋漓,只为了不成为异类。
后来又换了学校,却莫名开始和同学友善相处,开始拥有一些,双方父母都知道名字的小伙伴,似乎还会有欺凌发生,而我成功地站在了大多数。
只是现在,哪怕是到了成年的年纪,看见甲壳类的虫子会下意识的反胃。面对温柔会慌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回应,下意识的拿铠甲面对,竖起一身刺来。
有一瞬间,就特别想冲过去抱抱小表妹,告诉她说,没关系啊,那些人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她们和你不是一条路的人,你以后啊,连她们的名字都不会记得,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告诉她,呐,你还有我们。
也隔着时光,抱一抱当年那个懦弱,孤独,从田间哭着回家,害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