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提着一把剑冲了进来。
他愣住了。然后大踏步退了出去。揉揉眼睛,他又冲了进去。他目龇欲裂,怎么回事?见鬼了?
他慢慢的,小步退出去。如此三番。他确定,见鬼了。
还真是有意思,爷这辈子没怂过,就算是见鬼了,也得去好好见见是什么鬼。他把剑插回剑鞘,缓步迈过门槛。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二笑容可掬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呢?”
他沉声:“我找人!”
小二还是风清云淡的表情:“客官,我们小店只能住宿或打尖,不帮找人。”
"不劳你们帮忙,我自己来!”他眉尖一耸,伸手拨剑。剑刚出鞘,眼前已是别片天地。哪里是刚刚人声鼎沸的酒店?眼前,又是一片闹市。整齐宽敞的街道,林立的店铺如锦铺陈,路上人行如潮,有的面带喜色,有的几分愁容,有的三三两两,有的踽踽独行。
他正立在一个路口,前方有三条街可去,左手一条街有一排红灯笼,只不过因是白昼,并未点起烛,路一侧有高柳,行人不多,略显落寞 。右手一条街看着像是主营各类饮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时还有香味飘入鼻孔。正前方的街道,有几家店铺前摆放了锦缎,有几家店铺前张放了书画,有的则似乎并不是店铺,只是普通住家,还有的,挑了高高的帘子迎风展着,上面写着大大的“酒”字。一片人间烟火,勃勃生机。
身后,是他刚刚疾行的长街。他追的人,分明进了这家酒店,他分明清楚看到临窗的座位上悠闲斟酒的食客。怎么自己一迈进来,就变成了街市?他刚才收起剑走进来时,里面确实是酒店,还有小二迎来。怎么一拔剑,又变了?
就算有鬼,也好歹露脸让爷知道是什么鬼。这算怎么一回事?
他愣怔片刻,慢慢收起剑。果然,眼前依然是笑容可掬的小二,是高朋满座的酒店。
“客官,我们这里是悦来客栈。不怒不愠无杀气,则来者是客,进来小酌或者逗留几天,都自有收获。客官要不要试试?”
“有怒有愠如何?”他按剑冷声问。
“客官,您自己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何需问我一个小二呢?”
“这到底是什么古怪?”
“这没有古怪,不过是境随心动罢了。客官,坐下喝一杯吧?我们悦来客栈,童叟无欺,酒不兑水,肉无隔夜。”
他有点犹豫,但想想既然在这里拔出剑就有古怪,不妨坐下试试,若真遇到那个人,自己拔剑的速度必定够快。
临窗有座,他坐下,要了二斤牛肉二斤女儿红。果然是好酒,牛肉的味道果然极好。
他无意看向窗外,却不是来时路,不对,是来时路,是来时半世人生,那些颠沛流离,那些长夜苦练,那些仗剑天涯,那些,杀戮。
杀人当时不觉得,此时如局外人般看,无比心悸。那些人临死时眼神里的绝望、仇恨、无助、狰狞……他越看越恐惧,赶紧收回目光,专心吃酒,可是,那些眼神,那些杀戮,还有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真的是自己?
“客官,给您上了杯新茶,喝了,清心静神,只是,需留下您的剑,可好?”小二端了个白瓷杯过来,揭开盖子,清茶香气缓缓氤氲而出。
他望向窗外,又赶紧转回头。“好!”
他解下剑鞘,轻轻放下。然后端起瓷杯,轻嗅片刻,一口饮尽。
窗外,是人来人往一派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