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曾雄心勃勃信誓旦旦要如何如何教育孩子要如何如何以身作则,仿佛看见自己导师般引领孩子大踏步进入人生殿堂;初为人父,更高瞻远瞩气吞山河般设计着父子同乐的浪漫而温馨画卷,仿佛看见孩子独树一帜威风八面茁壮成长:彼时,真不知一旦做了父亲,即是漫漫囧途的开始。
1
“我要让你看看怎么当个好父亲”
家庭教育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而有关家庭教育的方式方法,一定是百家争鸣的,不过,我不是教育专家,也不是权威人士,只是亲身经历和一点体会而已,见笑大方了!
小学阶段,我曾给孩子提出两点要求:第一,要积极锻炼自己,学校只要有活动,一定参加,不可畏畏缩缩,名次可以不考虑,但发展要全面,敢于面对挑战和接受失败;第二,要学会思考自己,至于怎么思考,简单说,可以把自己看成一颗糖果,硬的,软的,水果味的,牛奶味的,彩色的,巧克力色的,原料不同,口感自然有差别,每天问问自己,我今天好吃吗?有没有伤害他人?长此以往,形成一种习惯,有了良好的思考习惯,往后就不用愁了。
看着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小小的孩子呢,我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读书是咋回事儿吗?指不定漫山遍野到处玩儿呢!好在有这么一句话,时代不同了嘛,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于是,我阐述道:所谓锻炼自己,不仅仅包括锻炼自己的身体,还要锻炼自己的心灵,身体的锻炼靠的是跑跳及其它运行,心灵的锻炼靠的是知识及各类经验,那时,我和妻有一个分工,妻子负责孩子的学习和饮食起居,我负责孩子的思想品德和各种活动。
这是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社会,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孩子开始从电脑、杂志上读到了很多东西,也亲眼目睹亲耳听见了许多事情,于是,他开始拒绝我的各种说辞,他怀疑我说的那些美好脱离了现实。比如我说做事先做人,人做好了自然受人尊重,他却说岳飞那么好的人,皇帝都要害他,“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比如说我让他诚实守信、光明磊落,他却说我敢做敢当,老师会批评我、同学会奚落我,而欺骗老师、欺骗同学的学生既赢得老师的表扬,还得到同学的拥护;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却说焦裕禄那么苦、那么穷,怎么不得善终?于是,在学校,孩子有了调皮捣蛋的行为,有了欺负同学的举动,有了恶作剧的勾当,曾在一个月的时间里, 我被老师叫到学校达四次之多,这直接让我忍无可忍,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顿,我打累了,便歇斯底里对孩子嚷道:“不争气的东西,我当你儿子,你当我爹,好吧?”谁知,孩子竟然抹去眼泪,略作思索后,嘟哝道:“行!我让你看看怎么当个好爸爸。”
那一顿揍,让孩子记忆犹新。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痛定思痛,我开始反思自己,不管是语言暴力,还是行为暴力,给孩子造成的伤害都极其巨大!当时,我紧紧搂着孩子,第一次向他做了诚挚地道歉并深刻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孩子泪流满面表示一定改正“不争气”的恶习,争取做一个扶得上墙的泥。我们还达成一项协议:逐渐远离电脑游戏,共同学习。孩子写了“成神计划”,我口头承诺努力当个好父亲,孩子学习的时候,我就看看书、写写字,孩子有不懂的问题,如果太简单,我便装作自己也不懂后两人一起翻阅书本、共同讨论,而当问题相对难一些时,我便言简意赅说给他听,当然,其间不失时机渗透一些大道理,将孩子犯过的错误重提一下,父子俩作一番探头,我们都领悟到了许多。
2
我以我心牵蜗牛
中学以后,我对孩子关注的着眼点有了些变化,因为中学阶段是孩子各种观念形成的一个重要时期,更多的时候,我主要把精力用在与孩子的沟通、交流上。
然而言语是苍白的,我开始认真地戒烟并付诸实际行动,因为抽烟这一陋习成了孩子手中极具权威的把柄,常常反击得我语塞,于是,我和孩子来了个君子协定:我戒烟,他改正一些缺点。
当我基本不再抽烟后,孩子的确上进了许多,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太全面,孩子用他上进了的表现在我面前炫耀时,我便劈头盖脸训斥他一番,我说:这些,本来就是自己应该做到的,而不是别人要求你做到的!孩子灰溜溜退避一旁。
每天的交流是必须的,但很多时候,我的话越来越多而孩子的话越来越少,许多话也不再跟我讲,有几次,妻正经八百地对我说,孩子有心理阴影呢!思考几天后的交流时间段,我想听听孩子怎么想的,便不再讲别的,搂着他的肩膀心平气和闲聊,孩子终于吐露了心声。
其实,我不太愿意将孩子的一些行为归咎为叛逆,什么是叛逆呢?这又是众说纷纭的,欲望无法满足,自然心生不满,成年人尚且如此,何必强求孩子呢?当叛逆的说法甚嚣尘上的时候,我知道,很多家长内心是宽慰的,因为很多孩子都这样呀,叛逆嘛!
其实,叛逆是因为孩子所知甚少,而我们所求甚多,是这个时代赋予太多,而他们修为尚浅,我比价倾向于能力大于分数这一看法,我也这么要求孩子,只是我的要求常常屈服于大环境之下,寻常百姓家,不可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记得有个故事:上帝给人一个任务,叫人牵着一只蜗牛去散步,蜗牛已经全力以赴地爬了,但每次也仅仅移动那么一点点,人拉他、催他、吓唬他、责备他、鞭打他,蜗牛依然不紧不慢往前爬,人在极端懊恼之余,开始埋怨上帝,怎么让我带一只蠢笨的蜗牛去散步!无论人怎么埋怨、怒吼,云依然在天空飘,水依然在地上流,没法,人只能耐着性子任凭蜗牛慢慢爬。忽然间,人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花香,听到了鸟鸣,看到了晶莹的露珠,人困惑了——路边原来有这么美丽的花园,我为什么以前没有看到呢?莫非是蜗牛带着我散步?
不记得哪一天了,孩子精神抖擞对我说:“老爸,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顿悟了!”我微笑着问道:“悟从何来?”孩子道:“不要管那么多,看我的表现。”我权当这是父子之间一次有趣的逗趣,并不指望孩子转眼间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孩子与孩子既有可比性,同时也不具可比性,在成人的世界里,每个孩子都是一只蜗牛,是孩子们带着我们散步,而不是我们拔苗助长,看着孩子慢慢成长,其实也是一种喜悦!记得有一次,我给孩子班主任李老师通了一次电话,我说看着孩子的成长我很着急,李老师说你急孩子不急,没用,这与牵着蜗牛散步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师比家长看得更远、更高、更细致和全面,所有,我由衷地感谢每一位教过我孩子的老师,是你们的谆谆教诲让他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是你们把他当着孩子一样不计较他的顽劣给他各种机会让他健康成长,谢谢各位老师无私的爱和关怀!
我接着改变自己,缩小并降低一些要求,比如不必马上变得口若悬河,虽然我一直希望孩子能够侃侃而谈,比如不必马上孔武有力,虽然我一直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强壮,比如不必门门学科都第一,但至少门门功课都要努力而为,在我看来,孩子的本性就是蜗牛似的,我所要做的,就是把他牵在路上,不要让他陷入泥潭、跌入火海或坠入悬崖。
我很少主动联系老师,一方面有些胆怯,怕给老师添麻烦,另一方面,我希望孩子能自己把他在学校表现重演一下,因为孩子林林总总的缺陷、习性就在眼前,于是,我在孩子的回家记录本上总是坚持写一两句话并让孩子读一读,鼓励的、批评的、亲切的、生气的都有,我想,孩子应该用自己的思考和观察去约束自己,我给他时间和空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希望孩子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和自我控制的能力。很长一段时间,我保证每个星期给孩子写一封信,就他最近某一突出缺点提出意见和建议,也给他讲我小时候怎样克服同样缺点的。
最近,老师让孩子给父亲写一封信,说起写信,不得不提及另一件事。
孩子刚上一年级的时候,班级有堂公开课,学生、家长齐聚一堂,每个孩子有五分钟发言时间,轮到我儿子时,他说了一句话,便博得满堂彩,却令我无地自容。
孩子说:爸爸就知道上个班,要跟妈妈比较的话,他就是大烧饼上的一粒芝麻。
孩子大了几岁,他心中的爸爸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亲爱的船长》
我随你来此已有十年有余,其间你对我甚优或甚不优。
你平凡亦不平凡,有一叶小舟,长发胡茬,甚是邋遢。却渊博,知世间万物,乐于传经授道于我。不听,则怒,转走,半晌,复回,又讲其所知。
你臂膀孔武有力,为我遮风挡雨十余年。
你对我如此无私,可我却自私自利——
我可以给暖之于素不相识之人,却无比吝惜对你的笑容,我主动关心人,却不曾体谅你之艰辛,我理解不鲜大道理,却不住对你发脾气,我于人展示最好之面,,却不堪入你耳目,我低声下气奢求人谅解却不屑于你的低头,我可以因琐事感动良久却不曾对你说出口,我知已不善言表,但却想于这平淡无奇的日子里——说声我爱你。
这封信,除了略去了落款,我一字未改,不说信的形式和语言,单就那份用心,我已经泪眼婆娑了!
孩子的内心,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只是作家长的,大有拔苗助长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