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末永拓也,出生在一个可以说很不幸的家庭: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只剩下身为水泥工人的父亲和我一起生活。从我有印象起,父亲就从来都没有对我展现过父爱——整天喝的烂醉如泥,从不过问我的学习和生活,还总是没缘由的对我拳脚相加,我右耳后方狰狞的伤疤就是拜他所赐。
我暗自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毫无希望的家,然后出人头地。所以,我从未放松过自己的学业,以半工半读的方式读完了大学,然后顺利的进入了在机器研发与制造上国内首屈一指的MM重工,从事机器人的开发与应用,布鲁特斯就是我亲自设计生产的功能性机器人,对于一些高精尖的工作,他比人类更加可靠。
虽然我已经来公司9个年头了,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但是,我终究是给老板打工的可怜上班族,距离我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梦想实现还相去甚远。于是,我瞄准了公司新来的负责行政的女职员,雨宫康子。康子的服务对象是公司的专任董事仁科敏树,虽然不及董事长的秘书直接,但康子绝对是我选择打听董事长消息的最佳人选。接近董事长秘书反而会引起怀疑,而康子,我赌这个女人绝对会被我收买。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单独约见康子并没有让她过多迟疑,而当我说出我的意图时,她反而觉得相当有趣,于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建立了:她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给予相应的报酬,甚至,我们也发生过关系,她好像对这种事毫不在意。
在一次碰面中,康子向我提供了一条足以让我兴奋至极的消息:董事长的小女儿仁科星子从美国留学归来,董事长打算为爱女寻找一位乘龙快婿,辅佐仁科家的生意。这简直是一个让我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如果我能有幸迎娶星子小姐,绝对可以少奋斗20年,不,可以肯定的说,只靠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这种权利巅峰的。
在我绞尽脑汁想如何接近星子时,康子反而点明了我恰恰是董事长择婿的第一人选——末永拓也一表人才,业务精干。我在心里也暗暗窃喜,可能这就是当代年轻人应有的自信吧!
几天后,我顺理成章的见到了星子小姐,不像她的姐姐纱织,她是那种典型的富家大小姐脾气:专横任性,不讲道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迎娶星子的决心。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董事长择婿人选好像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因为,那个好像叫做桥本敦司的家伙也在董事长的考察队列。好在,星子小姐对我的兴趣好像更多一些,我也因自己和星子小姐关系的顺利开展感到沾沾自喜。
当我正在对自己的将来满怀憧憬时,康子告诉了我一个足以断送我美好前程的消息:她怀孕了,并且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虽然我隐约觉得她不只和我发生过关系,但也不排除孩子是我的这种可能性。不得不承认,康子有不下于星子的美貌,但我从未想过要和康子结婚。康子想要把孩子生下来无非是想要封口费,她知道我如果成功迎娶了星子,我就成了仁科家的继任者之一,她想从中分一杯羹。雨宫康子是个累赘,谁能保证不会东窗事发?如果让星子知道了我和康子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绝对会遭到星子的唾弃,我甚至能想到她那鄙夷的眼神。雨宫康子会毁了我的前程,所以,不得不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但是,杀人可不像打苍蝇,我也想不出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康子的绝佳计策。正在我一筹莫展时,董事长的长子,仁科直树找到了我。
我来到直树的办公室,发现同在的还有星子的另一名追求者,桥本敦司。这个男人来干什么?是要说有关星子的事吗?我正纳闷之时,直树说出了一个让我惊讶万分的名字:他计划杀死雨宫康子。
原来,直树和桥本也是康子的姘头,康子把自己怀孕的情况分别告诉了我们3人。看来,我怀疑康子和其他男人有染是正确的,所以这个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人承担着同样的概率,谁都不希望康子把孩子生下来,即使最后孩子不是另外两人的,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仍会对我们的名声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直树提议,杀死康子,以绝后患。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木讷的直树居然构想了一个相当缜密的杀人计划,他称之为“杀人接力”。这项工作由三人共同完成,经过抽签决定每个人的工作内容,最后安排如下:
直树负责在大阪杀死康子,并把康子的尸体放在一辆白色箱型货车上,然后开车去名古屋的指定地点。直树说要避免与我见面,所以我在名古屋取车后直接开往厚木,然后在厚木与桥本汇合,由桥本开自己的车把尸体运到东京,再选择一个合理的地点弃尸。当警察发现尸体时,会推测被害时间,每个人只需要做好被害时间前后的不在场证明,就不会被警方怀疑,因为警方肯定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康子是在东京被杀的,而且凶手为一个人或两个人。
真是绝妙的计划!我不得不称赞,这个靠父亲关系上位的仁科主任的确有两把刷子。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就可以了,在执行计划之前,直树提议:为了不相互出卖,我们应该签署一份共同谋害雨宫康子的协议书,由杀害康子者存留。我和桥本没有理由不同意。签字画押后,杀害雨宫康子这件事谁也别想脱离干系。
几天后,我按照计划来到了指定地点,果然,在停车场停着一辆白色的箱货,我从后方车牌处取下了钥匙,发动了引擎,准备前往厚木。车开在高速上,我不经意间看向了中间的后视镜,在货架上果然放着某种“东西”,虽然被蓝色的羊毛毯包裹着,但是那凹凸有致的轮廓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什么。
途中出奇的顺利,经过几小时的驾驶,我来到了名古屋,果不其然,桥本的皇冠车老老实实的停在指定地点。见到桥本本人之后,我们着手搬运尸体,可能是心理素质较差吧,即使夜晚的空气很凉,桥本的脸上还是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就在我们合力把尸体搬到皇冠的后备箱上时,毛毯的一角不小心被掀开了,露出了尸体的一只脚。很奇怪,康子的脚我见过无数次,这只脚我确信不是她的,我感觉冷汗瞬间遍布了我的全身。我颤抖着右手伸向了盖着尸体的毛毯的一角,然后用力的掀开,看到尸体脸部的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这分明是仁科直树的尸体!
我咬紧牙关,命令已经吓傻的桥本,即使“接力棒”被掉包了,但是,直树的尸体必须按照原计运往东京。尸体被发现后,警方肯定会调查和直树相关的人,我和桥本估计也在被查之列,即使没有参与谋杀,为了不惹上麻烦,我们依旧需要不在场证明。在桥本离开之前,我彻底翻查了直树的衣服口袋,不幸的是,没有找到那份协议书。
回名古屋的路上,我心乱如麻。是直树谋杀康子不成反被杀死?还是杀害直树的另有其人?不管怎么说,那份协议书不见了,我们陷入了被动,在找出凶手之前,康子仍然是最大的威胁!
直树的尸体在当天早晨被找到,桥本虽然看上去很靠不住,这件事倒是没有拖泥带水,警方并没有把我和桥本作为嫌疑的对象,这再好不过了。
失去儿子的仁科敏树表现出了一个父亲应有的悲伤,直树的吊唁仪式非常宏大,几乎MM重工的高层都在场。同样,我和桥本也受邀在列。我把决意杀死康子的事告诉了桥本,打算和他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可这个家伙居然说想退出不干了!他难道不怕康子手中握有那份协议书吗?那份协议书绝对可以直接把我们送往法庭。算了,既然他如此畏首畏尾,只好解决完康子以后,顺便把他也解决掉!
回到家,正在我苦苦思索完美杀害康子的方法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邮递员送来了包裹。谁会给举目无亲的我寄包裹呢?我带着疑惑打开了包装,里面是一支钢笔和一瓶蓝色墨水。包裹里携带的卡片说明了这是仁科家对参与直树葬礼的答谢。看起来价值不菲呢!但我还是更青睐于中性笔。我如此想着,把钢笔收了起来。
几天后,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桥本敦司死亡的消息,死因是心脏麻痹。听到消息的我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这下就不用我冒险去杀死这个胆小怕事的男人了。但是,好端端的桥本怎么会心脏麻痹呢?我从未听说过他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啊!
新闻还在播报,桥本的死因也得到了证实:吸入过量氰化物气体中毒。警方通过调查取证,找出了氰化物的来源,在桥本使用钢笔的墨水囊中,涂有氰化钾的粉末,这种相对稳定的粉末和带有酸性的蓝色墨水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麻痹呼吸系统的气体。随后,新闻播报员放出了钢笔的特写图片。
看到那只钢笔的特写,冷汗瞬间侵占了我的全身。这只钢笔,不就是前几天邮寄过来的葬礼答礼吗?我赶紧把钢笔找了出来,拧开了中间的金属扣。果然,我这只钢笔的墨水囊里也涂有白色的粉末。难道我也是被暗杀的对象?
会是谁要置我于死地呢?是雨宫康子吗?还是杀害仁科直树的神秘人?如果不是康子的话,为什么我和桥本也被列入了暗杀名单?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得处处小心才行,要不然,几天后新闻上就该播报末永拓也意外身亡的消息了。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所以我决定和康子见一面。我借口和康子商议一下孩子和将来的事,想去她家,她略显迟疑,估计也是担心我对她图谋不轨。于是,我不得不把直树和桥本搬到台面上来,说我对他们遇害的真相怀有某种猜测。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同意了我的说法,于是我便深夜造访了她的家。她家我来过一次,是那种典型的工薪阶层的单身公寓。我开门见山的坦白了自己对康子的怀疑,康子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慌张,反而把话题的矛头指向了我,她认为我也有杀害她的动机。我没有回应这个话题,打岔说口渴了,想让康子请我喝杯茶。康子即使知道我对她怀有杀心,却没有丢失主人的风度,转身去厨房准备泡茶。
茶水上来之后,我没有立即端杯,而是示意康子先喝。康子明白我的顾虑,她笑着说不会对我下毒的,随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却迟迟没有端杯,只是观察着她的反应。没过多久,康子的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看向我,眼神仿佛要把我拉进地狱深渊。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她呼喊了,就这样带着深深的怨念倒了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真是自以为是的女人!以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就不打算先下手为强吗?你就带着这份无知下地狱吧!其实,早在几天前,我就偷偷配到了她公寓的钥匙,把钢笔中隐藏的氰化钾涂抹在了她家茶壶的内部。整个过程我极度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样,警方来调查的时候也只能在茶壶上得到康子本人的指纹,从而被定性为自杀,至于动机,让他们自己去想好了。
本以为康子死后,事情会告一段落,没想到,我意外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我,她叫中森弓绘,以前是仁科直树的助理。
难道我杀害康子的事情败露了?我找到了中森,问她为什么要调查我。原来,她是在调查几年前的一起意外事故:那是我入职不久,研发了一批用于流水线作业的机器人。某天,一个叫高岛勇二的操作员发现机器人春子突然发生故障,便前去检修。在检修春子的过程中另一名机器人直美突然动了起来,并把手臂挥向了高岛的脑袋,巨力使高岛当场昏厥,然后直美直接砸向了倒在操作平台上的高岛,致使他死亡。后来公司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并定性为“操作员操作不当的意外身亡”。
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为我自信自己写的运行程序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但是中森却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这让我很不爽,我告诉她不要调查了。
面对我强硬的态度,中森吐露了实情:高岛勇二是她的未婚夫,高岛是一个熟练工,不可能出现操作失误这种情况的,她怀疑这是一场谋杀。我对此没有多说什么,仍然告诉她不要调查了,心里却同意她的观点。不是操作失误,不是程序错误,除了人为操作的谋杀,还能是什么?
仁科直树也在调查这起事故,我在走访了安全科之后知晓了这个信息。仁科直树,人为操作,高岛勇二,中森弓绘。这些复杂的信息好像一瞬间明朗了,我已无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最后,我约了一个叫做酒井悟郎的技术工在布鲁特斯的操作车间见面。酒井悟郎是中森弓绘的现任男友,之前和高岛勇二在同一个车间工作。见到酒井后,我对他详述了我的推理:正是酒井悟郎操作直美杀害了高岛勇二。
酒井对中森弓绘爱慕已久,而高岛的出现却夺走了自己的挚爱,酒井嫉妒高岛俘获了中森的芳心,便设计杀害了这名同事兼情敌。但是,酒井很不走运,他的杀人过程被前来巡视的直树目睹了,直树没有告发酒井的杀人行为,而是利用职权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目的就是让酒井欠自己一份人情,可以为自己做事。但是,直树苦于没有酒井杀人的证据,害怕酒井脱离自己的控制,所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只可惜,酒井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在杀害康子的死亡接力中,直树通过作弊故意承担了杀人者角色,他的目的就是让酒井替自己去杀人,从而制造更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酒井按照直树的指示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地点,酒井不甘心继续做直树的傀儡,便狠心杀死了直树,把直树的尸体放进了白色箱型货车。然后,酒井在直树的口袋里发现了那份协议书,知晓了他们计划,并把车子开到了名古屋的停车场。不知何种原因,他决定杀死两名共犯。
酒井全盘肯定了我的推理。之所以约酒井在布鲁特斯的车间见面,是因为我打算操纵布鲁特斯杀死酒井悟郎这个唯一的知情人,然后把他的死因伪装成操作失误造成的意外即可骗过警方的调查。正在我暗自思忖自己的杀人计划时,突然,我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了自己的右腿,看着酒井手中拿着的角钢,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是酒井暗杀的第三个目标!
我拖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右腿拼命的逃跑,酒井很快就追上了我,把我扑倒在地,想要给我致命一击。我的双手拼命的挣扎,无意中抓到了一把扳手,我握紧扳手,狠命的砸向了酒井的头,酒井应声倒地。
我正要离开时,中森弓绘突然出现了,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酒井,大喊着跑了过去。我伸手拦住了她,双手不自觉的伸向了她纤细的脖子,并开始发力。我这是怎么了?我已经杀了酒井,再杀了中森,我的前途就彻底完了!就在我内心挣扎时,我的脖子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是布鲁特斯?我看向了一旁的酒井,他正喘息着操纵着布鲁特斯的控制器,一股剧烈的疼痛袭击了我的颈部,我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写在最后:谢谢您耐心读完了这篇连创作都称不上的“拙作”,因本人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对作品展开的叙述,所以很多情节没有照顾到,比如雨宫康子腹中胎儿的真正父亲是仁科敏树这一关键信息,以及直树、桥本、康子、弓绘的故事,都因第一人称叙述的关系没能涉及,还请见谅。
除此之外,《布鲁特斯的心脏》这篇小说的结尾,比起开篇设置的“谋杀接力”的犯罪方式和“谋杀失误”的悬念,显得太过草率,对酒井悟郎杀害桥本敦司的动机也没有合理的解释,但这不影响该书给读者带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