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麻将的硬道理

中国有这样一句名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在麻将桌上作弊也是如此，不管你的技术有多高明手段有多巧妙，如果赢不来钱，屁用没有。这就好比你虽拥有核导弹，可是却不会使用，那就连小孩子都吓唬不住，还不如一把破菜刀呢。反过来说，无论你的作弊水平有多原始多落后，只要能赢到钱，这就是本事，别人就得仰视你。本故事的主人公小林认为，这和武侠小说中讲的无招胜有招差不多。用老子的话说：这叫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内蒙古自治区M市，居民以蒙、汉两个民族为主，蒙古族民风淳朴，汉族人里面，却不乏奸佞之徒。小林也不得不红着脸承认，他就是那些奸佞之徒中的一份子，因为他每天在麻将桌上作弊赢钱。可承认归承认，如果有人以此来指责他的人品，他就一定会满脸委曲地控诉，说什么他本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如今这副样子，完全是被环境所逼迫的。什么环境？就是他在M市所处的社会环境。他认为，虽说他生活在底层，但自己身上所代表和能够反映的，却是财富分配严重失衡，老百姓道德集体滑坡和价值观念错位的一种残酷的社会现实。

M市的汉族民风是一切向钱看齐，最流行的观念是：笑贫不笑娼。最常说的话是：“能挣到钱才是真格的”。在这种思想观念的指导下，只要是能挣钱能发财的道路，只要具备相关的条件，只要不涉及违法犯罪，就会有人走。有时就算涉及犯罪，只要有足够吸引人的利润，仍然有人要去走。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少数人挣钱是为了生活，更多的人挣钱是为了生存。

比方说当小姐，在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看来，当小姐，那绝对是令亲人蒙羞的大事。可M市人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看来，在家里穷困，没有更好的挣钱道路而女人又拥有当小姐条件的情况下，如果不去当小姐挣钱，那才是更大的羞辱。于是，那里的色情服务业相当发达。只是苦了那些家里穷又不具备当小姐条件的老大姐们，工作了几十年，火热的青春还有如花的容颜都献给了当地的煤矿或工厂，突然有一天，国家发了一笔小钱，这些人就下岗回家了。这是令人非常难过同时也是令人非常尴尬的事儿。如果岁数大点，趁此机会退休，有退休金养老，如果岁数小一些，可以拉下脸皮去当小姐，谁爱笑话谁就笑话，一家人总得吃饭吧。可这不老不小的，退休金没有，坐台没人要，怎么办？有一个姓王的工人，四十多岁，夫妻在同一个厂子工作，一起下岗。半年后，天天在街上干苦力又挣不到几个钱的老王累得实在受不了，回到家大骂其妻：别的女人都到舞厅坐台挣钱，你为什么不去？什么岁数大没人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好吃懒做，别人坐一个台五十块，你坐一个台只收五块，簿利多销，一晚上坐十个台不也是五十吗？这都是真人真事，绝非胡编乱造，甚至连姓氏都没改，因为老王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怎么才能让自己在晚年干不动活时不至饿死。

在M市，像老王夫妻这样的人家不少。其实他们应该庆幸，幸亏房子便宜的时候攒下了个房子，现在能有个能栖身的地方，否则，需要操心的问题就不止是吃饭了。

四十多岁的老王身体还可以，天天在街上找点苦力活，挣个十块二十块的，省着点花，勉强度日。他的邻居贾四就不行了，贾四人瘦弱，身体也差，太重的力气活干不动，只好给别人家挑水。M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铺设自来水管道时，有几处居民点的水管没有入户，据说市政府打算在未来几年内将那几片区域拆迁，借M市与俄罗斯通商的东风，建设成几个规模宏伟的经济贸易区和商业中心，没想到后来这事儿没整成。那些极度热心此事的官员们太失望了，连自来水入户这事都没心干了。

那几片区域的老百姓没自来水，用水就要到固定的水点去挑水。于是，挑水这一职业应运而生。开始是专门给那些科长、处长、主任挑，一角钱一挑，后来，有些人家觉得一角钱挺便宜，便也请人挑。比如小林家就是这样，小林认为，把每天挑水的时间用在打麻将上，所产生的经济效益绝对会大于自己挑水省下的钱，算清楚这个账以后，小林为了不让这些生活琐事影响自己，能够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赌钱，便将自家供水的事承包给贾四，每个月结一次账，每个月，小林都要多给贾四一块两块的。贾四高兴，小林也省心，大家都好。

该说说老王和贾四的媳妇们了，她们坐台没人要，又干不动力气活，能干的，好像只剩打麻将了。她们的麻将怎么玩呢，输钱，那是不行的，心疼不说，也没钱输啊。想要打点技术型的麻将，可又学不来，会玩这个的师傅不教，因为这样的徒弟不值得教，岁数大、没有钱，身材走形、长相一般，漫说是唯利是图的老千，就是高尚如郭明义这样的人，如果他会千术，估计也不会教。实在是因为这些人已经无任何可取之处了，否则，也不会下岗。

没人教怎么办，老王、贾四的媳妇们不等不靠，主动为政府分忧，自行开发出一套麻将赢钱术。她们在实践中摸索，在摸索中前行，这套麻将赢钱术很快成型。小林第一次和她们打麻将，就栽倒在那里，被同道中人取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是在公元1999年夏末秋初的一个下午，小林听说红房子(老王、贾四他们住的地方)那边打麻将的人挺多，便骑着摩托车去了。到了那里，还没想出来怎么和打麻将的人套磁，正一个人站在胡同口发呆，一个大姐姐就笑眯眯地走过来问：“大兄弟，今天怎么得闲来这边玩？打麻将不，我们正三缺一呢！”小林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同大姐姐走进一个低矮阴暗的房子里，很快又进来两个大姐，一个面黄肌瘦，一个虎背熊腰。桌子支开，讲好规矩，开打。第一把，小林码了个相当不错的牌型，对自己的手上技巧，小林向来是有信心的，可那三个大姐看色子看得贼紧，盯色子的眼神和盯钱一样，小林想说点什么分散分散几个姐姐的注意力，根本不管用，人家嘴里跟他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色子呢。武艺用不上怎么办，硬着头皮和人家“磕”吧。

虎背熊腰的那个大姐姐和小林坐对面，第二把，小林打了一张东风，虎背熊腰嘴里叼着一支烟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小林弯下身子，说：“兄弟，把你的打火机借我点个火。”这是正常的，小林没多想，拿起打火机顺手递给她，她很真诚地说谢谢，小林笑着说不用客气，心想这老娘们还挺懂礼貌，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他的眼睛便收不回来了。虎背熊腰穿的是西装，西装里面什么都没穿，姿势是伏着上半身。小林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只丰硕的乳房，同时在心中暗想，果然是人大哪里都小不了，这一对大咪咪，真他娘的。小林正直着眼睛发愣，那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把一张八万摔在桌子上叫到：“自摸！”于是，小林给钱。

小林在麻将桌上真不是一般战士，他感到面黄肌瘦的自摸很可疑，便加强了防范，可人家同一招根本不用两次，用她们的话说，对付小林这样的角色，她们有一百多种成熟完美的手段。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矮个子妇女，别看个子矮，身材真好，翘臀、丰胸，眼神灵动，她一进来就坐在小林身边。小林还以为她是“发暗号”的，便把牌全部打开，想听她怎么说。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她那白脚丫有意无意地轻轻踢小林的腿，踢得小林心里乱麻麻的，有两把都忘了和牌，一会儿她又用力拉开自己的短袖衫，用另一只手往里扇风，同时用AV片里女主角高潮时的声音喊叫：“啊……我要……死了……”小林闻声一转头，眼睛又拔不出来了，很自然的，庄家又自摸了，两次自摸，庄家都跑龙（跑龙：在限定赌注之外的追加赌注）二百块，在那之前没跑过，自摸之后也不再跑龙。在小林一千块钱还剩下几十块时，几个衣衫褴褛背着破书包的孩子跑了进来，虎背熊腰和面黄肌瘦说孩子放学了，得回家做饭。大兄弟，姐今天和你玩得真开心，明天咱们再接着玩哈，我先走了。她们笑着对小林说。

小林回去后和朋友们哭诉此事，有知道内情的人告诉他，你这是输了，如果你赢了，她们也绝不会让你把钱带回来的，留下你钱的手段有很多，虽不高明，便都比较实用。小林相信朋友说的话是真的。后来他虽然不去那里玩麻将了，但始终衷心祝愿，那些姐姐们能够每天都遇到几个像他这样甚至比他还傻的傻小子，那样，她们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一些，最起码，孩子放学后，也不至于饿得手里拿着圆白菜下面的绿叶子啃。在小林的记忆里，圆白菜能吃，可圆白菜下面的绿叶子，是喂猪的。

显然，小林的担心有点多余。事实上，她们的生活正在蒸蒸日上，因为她们并不乏赚钱的手段。比如，卖淫。是的，像老王媳妇那副尊容那个年纪，不管喷上多少香水，也不管抹上多厚的胭脂口红，无论舞厅里的灯光有多朦胧，她们能坐上台的机率都和中大奖差不多，就如同张柏芝穿上制服手拿皮鞭也很难当上警察一样。然而，这只能说明她们竞争不过那些年青美貌的小姐，绝不代表就没人要了。她们活学活用老王的营销手段——簿利多销。那个时候，“正规”场所的小姐干一个大活是一百块，可到了红房子这里，一个大活十块钱，包夜二十块。相比“正规”场所的粗放式经营，这里还有促销手段，就拿包夜来说，客人第二天早晨起来，将会得到一碗面条吃，如果客人昨晚着实卖了力气，面条里可能还有一到两个荷包蛋。

小林想，她们干这行，一方面为了挣钱，一方面也可能有生理方面的需要，他们的老公天天辛苦干活，估计那方面在几年前就不行了，可大姐姐们刚刚四十多岁。听说，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是属虎的。

作者姓名：刘春成

笔 名：大成子

性 别：男

年 龄：48岁 金牛座

自我介绍：从事编辑撰稿多年，有多篇作品发表。可长期稳定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