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生起,我便与她形影不离,如今已近30载。我爱她、理解她、宠溺她,也讨厌她、嫌弃她,试图远离过她。
听妈妈说,她出生时很小,才2斤7两,怕生怕吵,怕冷怕光。体质很差,消化能力也不强,所以经常拉肚子。有一次拉脱水了,哭声也变小了,甚至连吃奶都很费劲。
妈妈急了,向作为邻居的爷爷奶奶求助。想借钱给宝宝买药,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只因为是小孙女,不是大孙子,没了可以再生一个。
妈妈说她是气愤的,我知道她也是无奈的。一起生活不久的小夫妻,妈妈总比老婆要值得信任,所以爸爸上山赚的钱全部都是给奶奶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宝贝,妈妈决定挺而走险。趁夜豁了连队的一个大棚,卖塑料得了两元钱。她侥幸得以生存。
我是爱她的,爱她的善良与勤奋
那时还没实行集中办学,她的学前班和一年级都是在连队读的。学生很少,也就十几个。老师很懈怠,布置完学习任务就溜去打麻将了。
小孩子向来是没有自觉性的,哪里肯老老实实的自习,大多围着教室疯玩。那时,学校的前面,开辟了一些自留地。一个老奶奶,裹着小脚,小心翼翼地种着旱烟。
好奇心的驱使,她过去了。帮老奶奶除草、栽秧,力所能及之事,尽其所能。后来得知奶奶一人生活后,每天放学更是捡一小捆树枝送过去给奶奶当柴烧。
后来二年级开始到场部上学,周一至周五住校,周六、日放假。但凡是在家的日子,一小捆柴总是少不了的。
直到五年级临近暑假的一个周末,当她带着一小捆柴再来到老奶奶家时,只见到了紧锁的大门。跑回去问妈妈,妈妈说奶奶去儿子那享福去了。
那时小女孩是欣慰的,因为奶奶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多年以后得知,奶奶的福地是天堂的时候,小女孩哭了……
时光流逝,小女孩长大了,也更懂得了父母讨生活的艰辛。她开始竭尽所能的帮父母分担。
记得那时,为了供三姐妹读书。家里种地之外又养起了奶牛。牛每天都要饮水,家里的奶牛更是格外的娇贵。
喝水要喝温的,在屋子里怼好温度,还要用扁担担到离房子20米远的园子里。每个大奶牛一次要喝五桶左右,一日三次。这种大奶牛家里就有二十个,此外还有小牛和公牛,也都是需要饮水的…
到了晚上,脱下衣衫,肩膀上都是点点血痕。阵阵的疼痛传来,她没有哭,相反却是欣慰的。因为,除了暑假、寒假、周末假期,这些辛劳都是妈妈一个人的。
我是理解她的,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学前班和一年级的学习,在不负责老师的带领下,一无所获。听说二年级集中到场部上学时,她们10几个人都是老师抓阄分的,因为谁都不想要。
那时的老师远没有现在的和善,对她这种差生更是横眉冷对。在那段以成绩论英雄的时光里,她受尽了排挤。
其实,好羡慕那些可以坐在座位上听课的小朋友,孤零零的被罚站在教室的后排,她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自尊。同学的疏远,也使她越发的孤单。
真正无法释怀的时候,她也想到过自杀。不过在实施的那一刻,想到了母亲,她胆怯了。绝望过后,是时候努力了。
邻居优秀的小男生,被当成了榜样。青春不可名状的暗恋,是不小的动力,足以让人废寝忘食。
现在想想,也非常感谢那段时光,让她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发奋的努力,学业上就像开了挂一样,一通百通,顺利地考入重点高中。
但也只有她知道,背后的艰辛。那些梦里都在做题的日子,现在想想都觉得充实。
其实,我知道,她还是优秀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至于,被学业耽搁了的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我想,只要给她时间…
我对她所有的优待,都是宠溺
她说,不谙世事的年纪就要放肆的快乐。所以每天,从早疯到晚,完全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学着男孩子抓蜻蜓,掐掉尾巴,插上小草棍,打趣它摇摇晃晃飞行的样子。
多年以后,她说,那时的她过于残忍。于是好多年的夏天你都能看到,一个女孩卖力的破坏着蜘蛛网,解救那些被网住的蜻蜓,烈日炎炎不曾停歇。
高中时,更广阔的天地,更残酷的竞争环境,初来乍到,着实不适应。再加上交际能力的短缺,使她顿感压力山大。
然而,争强好胜的个性和不懂取舍的自我折磨,她想要各科均衡发展。后来,也导致了需要在文科重点班和理科普通班中进行选择。
最终还是决定学理。丢掉了文科的优势项目,排名下滑神速。随着学习的深入,高二时的境遇更是雪上加霜。突然有一天,她说,放过自己吧,考一个普通的二本也挺好。
从此,卸下包袱,学累了打打排球,心乱了练练字,最终如愿考上二本。其实,那时只是数学太差,但她在众多复读声中,还是决定放过自己,背起了南下的行囊。
其实,我还是讨厌她的。讨厌她,在高考报志愿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南方。留下妈妈一个人,早上三点起床,晚上10点睡觉,种地喂牛,十年如一日。
其实,我还是嫌弃她的。嫌弃她,绝望之时,把邻居的小男生当作信仰,不断努力,却不曾表白。后来拼命忘记,用尽七年的光阴。
其实,我也想过离她而去。那时的她,自卑、多愁善感,沉浸在颓废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但是,时间让她学会了坚强,懂得了乐观,如今热爱并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现在我决定,放过她。因为身处逆境时,她不曾放弃过;因为堕落后,她还能勇敢前行。
感谢时光,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她。也请时光温柔地待她,让她有时间、有精力去实现那些憧憬中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