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在哪里?我能找到你吗?”
天空渐渐地暗淡下来,绿油油的草地边模糊了,宽敞的公路变得模糊了,江面同样变得模糊一片,只有左边离河堤大约两里地之遥的一个地方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星星点点的灯光让心烦意冷的天意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嘘了口气冷静下来。在杂耍班还可以和姐妹们一起躺在车厢里过夜,该死的班主,为什么要打我的主意?他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真可恶,害得我无栖身之所。更可怕的是在空无人迹的野外冷不丁从黑暗中冒出一个想欺负她的男人,我肯定无处可逃。这些年在外漂泊的经验告诉天意,只有到人多的地方,我才是安全的。
天意想到这里从草丛中爬起来,飞步跑下河堤,深一脚浅一脚朝发出星星点点光亮的地方赶去。
天意终于接近了发出灯光的地方,这是一条繁华的小街,有一条四米宽的水泥路蜿蜒而伸,公路旁林立着一家接一家小商铺,有辣妹早餐、舟舟百货、日辉修理店、皮鞋店……天意站在一家名叫天禧第一小卖部的前面,看着货架上的糕点面包和冷藏柜里的饮料,习惯性地去摸口袋,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这些年存起来的两千元钱放在自己的衣箱里。这下好了,班主找不到她的人,一定会把她的衣箱占为己有,然后把衣箱上的小铜锁撬开,只要翻开上面的一件格子衬衣,就能够看到她捆成一团的有百元、五十元一张的钞票。
身上没有钱就不能买到吃的,怎么办?
记得班主说过她四岁时被他收养,四岁以前她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父母?有父母的话她四岁为什么会被班主收养?天意猜想一定是家里太穷,她天生又是大胃王,父母养不活她,才把她送给了班主。第二种可能就是被人拐卖到班主的手中,不过第二种可能性似乎有些牵强。第三种可能是她家女孩太多,为了生男孩,父母把她卖给了班主。唉,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班主,她就应该把班主为什么收养她的事情打探清楚,或许还能够打探到自己的出生地,打探到自己的父母是何方人士,早知道会离开杂耍班,她应该把这些年辛辛苦苦存的钱贴身带着。
天禧第一。天意没上过一天学堂,但在外漂泊流浪的时间一长,还是熟悉一些字的形状,天禧第一四个字中她能够认出其中三个字。因为在杂耍班的时候,班主最喜欢说的牛逼话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这个禧字难道是读下字?不对,应该读喜字,因为这个字和许多办喜事人家的大门上、窗户上贴的喜字有些相似。
店铺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吃的,天意想是不是该向胖嘟嘟的老板娘伸手乞讨一颗糖、一块饼干、或者一杯水也可以。天意不知道四岁以前自己有没有在街头乞讨过,反正四岁开始就跟着班主,虽然日子过得苦,但从来没有去外面伸手乞讨的经历。
电视里正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是一个十六岁女孩离家出走的消息,女孩的照片在电视里放了大约一分钟不到,照片中的女孩背着书包,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
一个年约四十块头挺大的胖女人端了一碗饭从里面做饭的小厨房出来,头发打了一个结盘在脑后,眼珠好像随时会掉出眼眶往外凸,看到天意一动不动站在店面前,胖女人拿筷子的粗壮的手朝天意挥了挥,意图赶她离开。看到天意没有动弹,胖女人转身又进了里面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中的饭碗不见了,拿在她手里的是一把不到一米的扫帚。胖女人走出店门,正要举起扫帚赶走天意,这时候,来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目光温和,笑容随和。
“娇姐,给我一盒蓝嘴……”
来了客人,胖女人赶忙放下扫帚,满脸堆笑。
“哎呦,彪哥啊,什么时候改抽高档烟了,告诉娇姐,在哪里发财?”胖女人把一蓝盒芙蓉王放在柜台上。
彪哥好像怕被人偷听到一样,扫视了一眼店外面,正好看到天意朝胖女人吐舌头扮鬼脸,他好奇的目光停在天意的脸上,天意赶紧收回舌头。
“这孩子好像不是我们高兴村的,告诉叔叔,你家住哪?”
“我……没家,也没爹娘。”有人关心天意急忙回答。
“哎呦,你管她呢,一看就是流浪儿嘛,这些流浪人千万不能惹,看你们家没人就偷,讨厌死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彪哥问道。
天意点点头算是回答,脸上脏兮兮的,裸露的手臂上还有伤害,看上去也是脏兮兮的,彪哥这时拿出一百元钞票出来放在胖女人面前。
“给我一个方便袋。”
彪哥接过胖女人递上来的方便袋,走到琳琅满目货架前,拿了两瓶营养快线、一瓶纯净水、几个面包,接着拿了一些包装精美不知名的小吃装了满满一袋,才把挑选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天意看着满满的一袋实物直咽口水,有钱真好,彪哥一定是买给自己孩子吃的,天啦,我要是彪哥的女儿该多好,我一定非常快乐幸福,天意闭上眼睛想象着她就是彪哥的女儿,看到回家的父亲提着满满一袋吃的喝的,她欢呼雀跃扑向父亲。
“爸爸,我好饿,我现在就要吃,我要吃光所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