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弥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今日的晨,格外冷。窗外的晨光照射进空荡荡的房间。
外面正下着雨,雨声一滴滴,淅淅沥沥,每一滴,都准准地滴入他的心底。
他的心凉透了,他反刍着昨晚的那些梦。梦的迷蒙里,有着皑皑的白雪,红红的玫瑰,还有欢愉的笑,扑朔迷离,乱七八糟。是的,他绝对又做起了没来由的幻梦,他的幻梦里,落满了残雪。
他心里又一次默念着,这是林子离开她的第八天了。他一分一秒,一天一时地数着。他随着情思,再次入梦:
雪,一片片地落着,四下皆白。他在这雪的世界里走着,不知到何处去,也忘了从哪里来。
雪,越积越多,草木房屋都成了一道道雪的触须一般,它们四处伸展着,像一个怪兽,要吞了这个世界,连同他。
他加快了步伐,一路蹒跚前进。突然,在一个无人的寂寂的角落,有一朵红红的玫瑰。
它“骄傲”地抬起了头,向着这无边的雪白又苍茫的大地。它浑身散发着清灵,像是春的使者,赐予这死寂的周遭以生机,也给他冷寂的内心以滚烫的火热。
“多好的红玫瑰!可莫让白雪吞噬了它!”他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到红玫瑰的旁边!他蹲了下来,一手掌一手掌地扒拉着玫瑰边的雪。他扒拉着,他就这样一点点扒拉着。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的。不一会儿,他的动作迟缓了下来,雪降落的速度快过了他的无力的扒拉。
雪,终究一点点漫上了玫瑰的枝,玫瑰的叶,玫瑰的娇艳的花蕊。雪,掩藏起来雪中这唯一的红玫瑰。
他侧蹲着,雪也没了他的脚丫,他的膝盖,直至他的嘴唇。在无涯的天地之间,他成了一个“雪人”一样的存在。
他打了一个寒颤,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对这个奇怪的幻梦,百思不得其解。渐渐地,他慢慢了悟了:他不就是那个无畏的“雪人”吗?而他心中的红玫瑰又能否在原地盛开呢?
冬天的夜里,是死一样的凄冷。他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半眠半寐着。不一会儿,他又堕入了眠梦,接继着那一段美好又残忍的休止符。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沙沙沙。一个姑娘,走到了他的身旁,快速拍落他身上越积越多的白雪,带着他离了这雪地,躲进了旁边一个野外的茅草亭。
他掸落满眉满目的雪,定睛一看。没错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林子。看着被雪染白的头发,他们相视而笑,像一对厮守了数十年的老伴侣。
“你怎么跑这里来?”林子嗔怪。“我来找我‘红玫瑰’,她出走数日,至今未归!”
林子听完,对着这漫天飞舞的苍雪,似懂非懂地笑了起来。林子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笑的清纯,笑的干脆,笑的有如这雪一样,冰清玉润。
玉弥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笑着,看着这无边的雪落。
玉弥就是这样,笑着醒来的。这次醒来,已是清晨。晨光泄进了窗户,只有他一人的房间,清清冷冷。
外面屋檐上的雨滴,想必是弹了一夜的协奏曲了。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一滴接一滴,滴入他的心底。
夜里,他历了一场落雪的幻梦。随着晨光而来的,是一场雨儿的淅沥。他看了看腕表,披衣而起。
他心里默想:人嘛,不到最后是不能放弃的,总是要抱着希望的。
玉弥,在等雨停;也在等天明,等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