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慕暖,我不爱你。
关与你爱上我这件事,我好像,从来就没奢望过。
——慕暖
……
残月西沉,偌大的慕家被包裹在暮色里。
红木楼梯上。
女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冷冷地,“慕暖,有意思吗?”
慕暖垂着的羽睫,漾开了沉沉地笑,“有意思,当然有意思。我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让给别人。”
白清脸色一冷,“慕暖,云礼不是物品,他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她漫不经心地笑,“那我就更不能让给你了。”
“慕暖,他根本不爱你!”
“我不在乎。”慕暖浅笑,纤细的手指优雅的从她手中抽出,“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白清斜视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此时刚刚进来,嘴唇忽而勾起了一阵弧,“是吗?”
“啊!”的一声惊叫,白清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啪嗒、啪嗒”滚下了楼梯,触目惊心。
血液不断溢出,像个残喘的小兽,她蜷缩在一起,脸色发白。
从身后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她亲手将白清推下来的。
慕暖微怔。
此时,一道清冷卓绝的身影跃入她的眸子里,男人跨着大步,将白清抱入了怀里,起身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是最冷酷的寒星,侵蚀灵魂的冷漠。
瞬间,笑容殆尽,她冷静地解释,“我没有推她。”
他冷酷地盯了她一眼后,转身对管家说,“备车。”
男人直接往外走,根本不理会她。
她开始害怕了,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贺云礼,你不许走!你还没有听我的解释!我不准你走。”
然而,他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大步向前。
她啪嗒啪嗒地下楼,脚腕一扭,摔到在了地上。眉间隐忍着疼,佣人想要搀扶,她却一把推开,将高跟鞋脱下扨掉,追了出去。
追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栽倒在雨水里又爬了起来。
眼见车子彻底离开,才停下了脚步。
她微沙悲凉的声音,“贺云礼,别走……”
天空上,是电闪雷鸣的雨夜,急骤降温的深城,今夜格外的冷,料峭吹过了绵延无尽的骤雨。飘零的雨,落在她华美的裙摆上,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好冷——
冷到,像是回到了深冬最寒的一夜。
……
慕暖辗转难眠,脑海里,都是贺云礼抱着白清离开,那一双冷至骨髓的眸子。
他肯定是误会了……
“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
一方明亮,他背光而来,眸子正幽幽地目视着她。
“云礼…”她先是愣了,紧接着问,“你怎么回来了?”
“砰!”,他蓦地将她砥在了床角,手指攥住了她的衣领,“慕暖……”
很近,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他的冷意摄人,几乎濒临死亡的窒息。
慕暖目光平静,“贺云礼,放开!”
贺云礼冷冷的,眉眼暴戾、阴鸷,像是要将她蚕食的饕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用手去推搡他的手臂,试图挣扎,却因男女力量悬殊,而无法挣脱,咬着唇,“我没有推她!”
“她的脚是用来跳舞的,和你不一样。”
她挑眉,“她什么样?贱样?恬不知耻地喜欢你?还是像狗一样的赖着你?明明知道你有未婚妻还……”
“啪!”一巴掌,毫无预兆。
他戾气十足,“谁准你这么说她?”
“贺云礼……”
霎时,风声静止,大地安静。
她指着已经红了的脸颊,“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成人礼吗?”
他微顿。
多么讽刺啊!
他只记得她是如何“欺负”了白清,却从来没有记得,今天是她十八岁的成年礼。
失望吗?
好像已经习惯了。
可胸口还是会堵,还是会委屈,还是不争气地想哭……
“滚吧…”她声音里有着疲惫,“这几天我不想看到你。”
贺云礼沉声,“慕暖,阿清她没有做错什么。”
白清没做错什么?
那她又有什么错?
从十岁喜欢到十八岁的少年,心里却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
她是灰姑娘与王子故事里,最恶毒的女配。
扮演者他们的绊脚石。
纵使声名狼藉,纵使遍体鳞伤,无怨无悔。
她轻笑,“贺云礼,我可以放过她,但你,必须是我的。”
他的眸子聚了寒,“慕暖,我不爱你。”
那一瞬间,风声戛然而止,她的眸子清澈透亮,不安的碎发撩过她的唇边,彼此的呼吸很近。
她说,“那又怎样?得到你,就够了。”
第二章 暖暖,别太过分了
八岁的慕暖抓到了一只蝉,就以为抓住了整个夏天。
……
天色一方莹白,镜子里的她,有着睡眠未足的憔悴,换上了衣服,走下了卧室后。
长餐桌空荡荡地,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慕暖问,“他们人呢?”
管家说,“贺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眼里漫过的冷嘲。
说这几天不想见他,他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果然,只有让他滚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痛快。
管家道,“等会我让老何送小姐回学校的。”
她嚼了一口三明治,用餐巾擦拭着红唇,放下时,“不用了,打电话告诉贺云礼,我只坐他的车。”
管家犹豫,“这…”
那双漂亮的眼睛怀揣着寒意,淡淡地目视他,“有意见吗?”
管家心惊,“我这就去联系贺先生。”
十五分钟后,她手里摇晃着美式咖啡,搭在阳台上,俯身望去,一台深黑色迈巴赫停驻在庭院外。
一道身影降临在她的美目中。
他蹭亮的皮鞋停顿了下来,抬头望她,冷漠地道,“下来。”
她的唇勾起了弧,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后,步子轻快地下了楼梯。
止步于他的跟前,男人很高,足够令人仰视,遮挡住了高空的光晕,雕塑般的脸,如神祗一般,望而却步。
眼神雀跃地凝望他。
“走吧。”他的声音很冷,甚至没有一点感情。
慕暖跟上他的脚步,“你今早去哪了?”
他淡淡地道,“医院。”
他毫无避讳的告诉她,更不怕伤了她,能让她死了心,才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慕暖就是慕暖,哪怕得知深爱的男人去看了情敌,也能保持着笑。
“慕暖,她以后不能跳舞了,”他忽然吸了一口冷气,“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给你留任何幻想。”
无声息的疼,心脏像是被千万银针刺过。
看!贺云礼,总喜欢把话说的那么直白,连一点念想都没给她留。
她瘪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似撒娇的语气,“贺云礼,我不想听你和她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他抿唇,垂目,“慕暖,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带着她,一起离开。”
心窒息了一下,满入胸腔的郁结,眼眶微红。
虚张声势地发怒,来掩饰脆弱,“够了!我不想听这些。如果你带她离开,那么最好别让我抓回来,你也知道我有多残忍的,我能把她推下楼,让她断脚,也能让她死。”
“你承认是你推她的了?”
他冷冷地声音,眉宇像是凝结了雪霜一样。
慕暖冷然一哂,“承不承认有什么不同,在你心里,不是已经认定是我推的她吗?”
贺云礼冷峻的眉微挑,“慕暖,你应该和她道歉。”
她唇微弯,淡淡地笑了,“道歉?从来就没有我慕暖向别人道过歉。”
她顿了一会,眨了下眼,“除非你叫我一声暖暖,我就去。”
他沉声,“你确定我叫了你就回去?”
“不然?”
他看了她一眼,沉寂已久。
唇齿间干涩地摩擦,磁性低哑地唤了一声,“暖暖……”
她心满意足的笑,眼里却闪过狐狸的狡黠,“我改变主意了,你亲我一下,我才去。”
“哐”的一声,天旋地转,她的背脊撞入车身,整个人被他的影子包在了暗处,疼地一丝抽吸。
他哑的要命的嗓音,“暖暖,别太过分了。”
第三章 白清也吻过他吗?
微燥的天,死寂般的沉,他的眸堪比月色。
她忍着后背的疼,缓慢地笑出了声,“为了她,这点事你都不愿意?”
他的眉眼是至纯的黑色,深沉冷幽。
“是我太高估你对她的喜欢了。”
她嗤笑一声后,手搭在他结实的胸膛,欲将他推开。
倏尔,他整个人拉进了距离。
薄冷的唇落在她的嘴角,冰凉凉地——
就和他本人一样。
不过一秒,还未感受到温度,他就立即抽离。
“砰砰——”心脏无规律的跳动了。
她发懵地站在原地,傻讷的看向了他。
他擦拭着薄唇,眼神酷似一匹孤狼,极具野性,“可以了吗?”
木讷地点点头。
“走吧,今天下课我会来接你的,你最好别给我跑了,”他道,为她拉开了车门,“进去吧!”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的不行。紧张地拉拢了发丝,遮挡着早已红透地耳根子。
天哪,她和他的第一个吻。
整个人埋入车窗,眉眼里的笑意几度溢出,神清气爽,这多变的天气都变得顺眼了起来呢。
顿了一会,她触摸唇边的余温,眉倏尔一蹙,但一切都太快了,还都还不急感受……
眼睛似噙着亮星,再度看向了他,贪心地道,“贺云礼……要不,你再亲我一下?”
贺云礼冷峻的脸忽而一沉,“别得寸进尺。”
她咯咯作笑,直接瘫倒在了软椅上,仰望着天窗,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只是一个亲吻而已,却比她吃过的所有的马卡龙都甜!
啊,这该死的少女心。
……
下午六点,慕暖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出了校门没多远,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少人在看他。
远处停着一台黑色的迈巴赫,准时准点。
倚在车边上的男人,手指里燃尽了香烟,在烟雾里可窥见他清冷的眸子。
对于白清的事情,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马虎过。
那……
白清也吻过他吗?
心蓦地攥紧了一些。
贺云礼瞧着远处的少女,立在一处,尤为打眼,欺霜赛雪的皮肤,满头鸦羽色的长发,圆顿明亮的杏眼,红唇水嫩,梨涡清浅。
过分漂亮了。
他眼睛微眯,拧灭了指尖的烟后,扔进了垃圾桶,见她走了,淡淡地,“走吧。”
上了车,车子平稳的运行中,一室安静,耳边放着爵士蓝调的轻音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白清最爱的风格。
酸——
舌尖、牙根都在发酸。
她像是脑子短路一般,一下子就开口了,连想都不想,问他,“你和白清接吻过吗?”
身旁人的沉默,她紧张地攥住手,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他沉地一声,“嗯。”
果然……
她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散开了,只剩下胸膛窒息的疼。
明知道!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要奢求那一丝的可能性?又何必自取其辱!
倏然,她冷声道,“停车!”
男人深蹙着眉,却没有停下来。
“你放心,我言出必行,我会去道歉的。但,我现在想静一静,等我缓过来再去,行吗?”
她尾音无意识的颤了,眼眶红了一轮。
展开的红裙被她攥紧一角,她咬着下唇,似暴雨中坚韧的红玫瑰。
最后,他选择最近的一处,停下了车。
破车而出,她靠在栏杆上,胸腔里的悲涌几乎将她溺死,她强忍着眼里,却呼吸困难。
第四章 被爱人遗弃的眼神
两人临近病房的时候,便听见“啪嗒”被打碎地瓷盏声。
病床上的女人,双腿打着石膏,一张脸病态的白,眼窝里是深红的,一脸憔悴。
门前跃入一道身影,她率先地看见了他,冷嘲地问,“你怎么来了,不去哄你家那位‘小公主’吗?”
贺云礼抿唇,“我来看看你。”
她勾唇,残破凄美的笑,“废了,我的脚被她废了,云礼,我再也跳不了舞了。”
眼角滑落的清泪,看起来多么动人。
他黑眸微寒,薄唇轻动,“不会的。”
当一抹火红身影,跃然降临时,她眸子瞬间聚寒。
慕暖的笑容肆意张扬,一张娇美的脸,漂亮极了。
她压制着愤怒,“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哦~”慕暖看向地上被打碎的瓷盏,答非所问,“你继续砸,反正二叔留下的股份足够让你挥霍了。”
“慕暖!”贺云礼冷沉下声来,提醒着她。
她微微一笑,“亲爱的姐姐,我是来给您道歉的。”
“道歉?”
“哦,你得感谢他,是他求我来的,啧…多么感人呐,”她轻轻地笑着,不知为何这笑容在白清眼里多么刺眼。
白清冷冷地,“不需要!”
“可没办法,吃人手短,我拿了他的‘好处’,自然得过来道歉。”
半生荣华的慕小姐,吃穿不愁,人生完美,除了贺云礼是她生命中地一处残缺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在她眼里算得上好处。
显然,贺云礼给了她什么。
什么重礼,才值得慕大小姐纡尊降贵?
白清整个人神经瞬间绷紧,“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她的眸子看向了贺云礼,黑如点墨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他下颔线流畅绷紧,喉结微滚。
“慕暖。”沉哑的声音,几分威胁。
她笑了,“就是两个布娃娃而已,别紧张。”
白清虽然怀疑,但她相信贺云礼。
对于贺云礼这方面,她还是有点自信的。
“在此,我给您道歉了,祝姐姐您早日康复,身体健康,虽然我没有推你,但是我还是要给您道歉,毕竟品行不一,我虽不是君子,但也不做小人。”
暗指,她是小人。
白清顿然被气的整张脸都红了,“你!滚!”
她胸腔剧烈起伏,但慕暖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的站在原地,而白清气极,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想要赶人。
贺云礼见此,伸手要去抱她,她猛烈挣扎,“啪嗒”一声,整个人摔进了碎瓷片的堆里面。
鲜血溢出。
静——
“白清!”贺云礼几乎是从嗓音里低吼出的声音。
慕暖愣了,上前走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云礼……”
贺云礼回眸时,几乎是用残忍绝情的目光看向她,极寒星目,像是淬了蛇毒一样,沉地极哑的声音,“滚!”
手指微拢,戛然停止的步伐。
那种被爱人遗弃的眼神,可曾见过?
像是不见风月、不见朝日,身处地狱,绝望孤独的冷,钻心碎骨的疼。
眼泪直逼眼眶,鼻间发酸,泪水将眼睛都模糊了。
“砰!”他抱起了白清,直接将她撞开,冲出门外。
她重心不稳,瞬间摔在了瓷堆里,划破了最莹白的肌肤,刺眼醒目的划痕,血融入了碎片里,在地上淤积成了一块。
好疼。
可不及心疼。
第五章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
任凭脚腕上的血流淌而下,也不处理伤口。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暖暖——”中年男人唤着她的名字,正当他要去抱抱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候,却看见了她脚腕上的血。
瞬间,气压骤降,冷声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慕暖虚弱地回道,“没事,爸爸,欢迎回家,我先回房了。”
男人的手掌一把攥住了她的腕部,声声质问,“是不是贺云礼?他欺负你了?”
“不是,”她立即否认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的?我记得我命令过他,让他保护好你的,”慕绍雄眉宇凝结,“他在哪?管家给贺云礼打个电话,让他立马回来!”
“不要!”她倏尔高喊一声,嘶哑的不像话。
霎那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就当我求您了,至少现在不要去打扰他。”
他现在一定在帮白清处理伤口,如果这会强制让他回来,她呼吸一紧,闭上了眼,不敢想。
他已经够讨厌她了。
慕绍雄沉默了一会,“管家,叫一个家庭医生过来,给小姐看看。”
管家吁了口气,“是。”
“他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慕绍雄语气里有叹息、有疑惑,更多的是,对于自己女儿的那一份心疼。
对啊,他有什么可喜欢的……
就连她自己也问不出个答案来。
……
医生上帮她清理好伤口后,为她缠好了绷带,说了些医嘱后就离开。
而慕绍雄也早早地回公司处理这几天的事务,除了管家送过晚餐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过。
刚换好了一套长袖睡衣。
“砰——”门被人踢开了。
她抬头望去。
男人满身戾气,清冷一片,薄唇、发丝、脖颈上都沾满了雨水,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她。
慕暖心揪了揪,一脸冷漠,“怎么了,这才几个小时不见,连敲门都不会了吗?”
“呵,”男人沉哑地笑,慢慢地逼近,再逼近,直到他的鼻尖都已经蹭到她的鼻间时,方才停下。
“是你告诉叔叔的?”
慕暖,“?”
“是你告诉慕叔叔,阿清伤了脚无法比赛,所以让你的好闺蜜代替她,对吗?”
“我没有。”
他显然不信,只是冷冷地笑,修长的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慕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上帝,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你操控我也就算了,阿清,她是你的姐姐,跟你流着相同的血,你为什么那么残忍?”
他手指的力度毫不留情,她下颔剧烈地疼,泪花从眼角泛了出来。
“是,我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你现在才看透吗?”她一把将他推开,目光一同的冷,“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请你出去!”
“慕暖,无论你怎样对待她,我永远都不会爱你。”
“终有一天我会带她离开。”
“离开这如同地狱的十年。”
慕暖呼吸紧了些,猛吸了一口气,淡笑道,“好啊,我等着那一天,无论你们逃往哪里,我都会把你们找回来,折磨她、禁锢你!只要我活着最后一口气,我就不会放过你。”
他眸色深幽的看向她。
她吸了口气,“我现在要洗澡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男人毫无反应。
她挑了漂亮的眉,“还是说,你要准备一同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