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
明晃晃的太阳下,充满童稚的歌声不断在大山里回响。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是一团不断移动的羊群,几匹骡子夹在羊群中也悠然吃草,几个半大孩子奔跑嬉闹,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狗,跟在几个孩子身后上蹿下跳,偶尔到羊群边上,把不安分溜出来撒欢的羊崽子给赶回到羊群队伍里。
在牧羊童和大黄狗的指挥下,羊群边吃边走,慢慢往山沟沟底挪去,天上偶尔掠过一群野鸽,“嗖”的一声飞过山的那头,没了踪影。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晒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羊群也已经吃不下青草了,开始一起往山崖下的阴凉里拥挤过去,趴在山阴里纳凉。
被剪了羊毛的羊儿粉嘟嘟,成群的趴在悬崖下,像是一堆粉红色肉瘤长在了悬崖,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上去一定会生不如死。
大黄狗此时也没有了先前的活力,趴在羊群堆里呼哧呼哧大喘气,长长的舌头耷拉着,虽然如此,但是依然时不时会抬头望一眼周围,保持警觉性,忠实的尽着护卫羊群的责任。
牧羊的孩子们此时也已经热的满头大汗了。黑红的脸蛋上一道道汗淌过的印子,不时被抹汗的手一擦,一下子就变成了大花脸。
“康巴,太阳太毒了,羊热着不吃草了,崖下面阴凉里睡觉走啊!”一个看上去晒得乌黑矮瘦的小伙子边抹汗边提议。
“嗯,走,吃中午的时候也到了。”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个小伙子手搭了凉棚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同意了午休的建议。四个人也爬到大山崖下一块干净的地方,拿出口袋的干粮,就着水壶里的带的凉白开,大口吃了起来。
大山里生活艰苦。家家户户种田务农为主,然后顺便养一些家禽牲畜,比如像羊。家里的孩子们放暑假之后最大的任务就是饲弄好这些牛羊骡马,因为自己的学杂费用,也许就指着这些宝贝们。
出来放羊,自然不可能带什么好伙食。一般都是家里做好的馒头锅盔。
茶饭好条件不错的家里,阿妈们也会常做一些锟锅油饼之类的花样。但是大多也都是干粮,水分少,容易保存。
比如锅盔,就是放了酵母揉好的面,摊成饼状(心灵手巧的女子会加一些干苦豆叶粉、藏红花花瓣、胡麻籽儿之类一层层铺好),然后在很厚的铝制平底锅里面烧热后放少许油避免粘锅,然后把面饼放进去不断加热,一面烤熟之后换另一面,最后烤到两面金黄即可。 放凉了切成一牙一牙的,看起来红绿相间食欲大开,吃起来更是外皮干脆,内瓤酥软,单是这锅盔就着白开水,也能吃得香甜无比。由于制作较快,水分极少,大多能存放个十天半月的。所以这是家家户户常备的一种干粮。下田归来垫肚子、出门劳作随身携带必备。
更好一点的是锟锅,也是加了酵母的揉好面一小块一小块摊薄了抹上干苦豆叶粉末、藏红花花瓣等,放在特制的一个像汤盆那么大,但是平底直壁略高的模具里(可能是生铁铸造,只有个别人家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面卷成不同的形状,组成一个圆的形状,扣上盖子,严丝合缝一丝不漏。然后用两根长棍挑着模具两边的耳孔,埋到少好的火堆炭火中去烤。
做好的锟锅比起锅盔更高,但是直径更小,大小像一颗脑袋那么大,更容易存放,因为烘烤之后所含水分极少,个把月也不会坏。而吃起来也更是外皮噶本脆,内瓤酥软香甜,更受孩子们喜爱。而出门劳作若是带着锟锅或者锅盔,喝着熬茶,却也是一种及其幸福的享受。
熬茶,是从湘地引进的一种发酵黑茶。做成约5厘米厚、长不到40厘米,宽不到20厘米的的块状,外包一层牛皮纸,上印着两个大字“茯茶”。是深受西北人民喜爱的一种饮品。家里用茶壶烧水,掰一块茶砖碾开,放进去,再加上花椒、盐等调味,熬好的茶汤色红亮,口味极佳。家中无论是来人,还是日常饮用,熬茶在当地极受欢迎。讲究的人家还会放进草果等多种药草调料一起熬制,或者加入牛奶熬制奶茶,都是一种解渴又保健的佳品。大山里的居民干旱而少果蔬,长期饮用茯茶,能有效地保持各种维生素的需求,保持身体健康。劳作的时候带着暖壶,暖壶里灌上慢慢一壶熬茶,虽然骄阳似火却也是难得之福。
而今天放羊的四个人里,蛟娃就带了锟锅。
蛟娃刚刚坐定,干粮还没从背包拿出来,康巴就已经鼻子“咻咻”抽动,面露喜色喊道:“嗨,谁带锟锅啦,快快快,拿出来拿出来。”
半块锅盔,瞬间就被几个人嘻嘻哈哈瓜分完了,嘎嘣嘎嘣的吃馍声此起彼伏,。艰苦惯了的娃儿们,简单的一餐 吃食,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由于太干太脆,云娃一只手拿着馍,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掉下来的馍渣,重新送回嘴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放羊的四人,康娃年纪最大,原名叫刘子康,小学辍学之后,一直在家放着家里八十来只羊穿梭在高山峻岭之间,他家羊群最多,大黄就是他的忠实的助手,是附近174部队里退下来的军犬,战果累累,极其聪明;
其他几个人,抢了最大一块锟锅的云娃叫刘飞云,按辈分叫康娃小叔,原来是和康娃一个年级上学的同学,成绩比康娃略好,以前常跟着强壮的康娃厮混,现在康娃在放羊,而云娃则已经上了初一;
带了锟锅的蛟娃是最小的一个,本命叫刘子蛟,辈分却和康娃一辈;家里条件优越,老爸是村支书,而他爷爷则是村里辈分最老的一辈中仅剩的老二,我们都叫他二太爷;
而建议午休吃饭的黑瘦小子,则是村里吃百家饭的可怜娃,和自己的一个叔叔相依为命,幸好村里全是同姓的人,经常受到村里叔叔阿姨们的照顾;大家都喊他“宗哥儿”,和云娃同辈,比蛟娃大一岁却低一辈,叫蛟娃“蛟巴”,即“蛟叔”的意思。这里都把叔叔叫“巴巴”,叫爸爸“大”“阿大”或者“爹”。
酒足饭饱勾二…哦不……
吃饱喝足就犯困。几个孩子们都是这个暑假假期第一天就来放羊,长时间呆在学校,猛地操心这一大群羊折腾一上午还不适应,这会已经疲乏的很了。
康娃招呼大家收拾崖下这块平坦的阴凉地儿,装好干粮袋,开始纳凉睡觉了。对于年龄最大的康巴来说,这点强度其实小儿科,也不睡觉,悄悄捅了捅翻来覆去的云娃,“喂喂,快起来,跟我去看看有没有套到野兔子”。
云娃本来已经很累了只想睡觉,忽然一听到“野兔子”,立马来了精神,要知道康娃可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下套高手啊,这一去肯定有口福。想到这,忽然浑身就来了劲,云娃一骨碌翻起身来就走。
康娃让大黄看好羊群,自己拎着齐人高的一根长棍,带了弹弓,和云娃一起悄悄下去沟底的灌木丛,看自己下的套是不是有收获了。
如果运气好抓个野兔子,下午可算是有口福啦!多的话,还能让家里人也好好改善改善生活,打打牙祭。
美滋滋的想着这充满食欲的美事儿,仿佛肉已经到了嘴边。忍不住“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康娃再不耽误,大踏步向沟底走去。没上过学的康娃,漫起《花儿》来可是张口就来:
上去高山望平川,
平川里有一朵牡丹,
看起是容易摘起难,
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
“康娃,你慢着点……”云娃连蹦带跳跟在康娃后面,由于坡太陡,土质又送,云娃走的是跌跌撞撞,有时候干脆一跤跌倒顺着砂石往下滑一端。
“脑子编呐……”(我的天哪~)被跌了一跤的云娃刚站起来,就忽然看见高高跃起的康娃在半空中惊呼了一声,两腿迅速空蹬两下,越过一个杂草茂密的坎儿,堪堪落在往前半步的地方,然后顺势往前直扑了过去,借着手里长棍支撑才勉强站住,然后转过身来。
“包跳(别跳)!有蛇咧!”
看到云娃正准备也跟着往下跳,康娃赶紧出言制止。
云娃闻言吓出一身冷汗,两腿打着颤儿从边上绕过去。
只见康娃小心翼翼往前探查,手里的棍子长长的伸到草丛里,轻轻挑起杂草来搜寻,边搜边说:“跑哪去了,一条大黑蛇,看上去大腿这么粗呢,差点就一脚踩上去了。”
“什么?大腿粗的大红蛇?” 云娃闻言立刻慌了。
“看给你那球怂样子……”康娃看云娃的样子,毫不留情的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