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挂掉妈妈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数一数，我已经有七年没回家过中秋了。
大学四年，到现在。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流光溢彩。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属于我；合家团圆，也不包括我。
冷风透过毛衣灌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已经像个局外人一样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七年，一座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的城市。
很多次我问自己：值得吗？
答案是肯定的。
林楷，为了你，我甘愿忍受孤独和寂寞，甘愿留在这座我并不那么喜欢的城市。
我总是在想，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你是不是就能喜欢上我，我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坚持，冰封的土壤里也能开出花来。可是就算我卑微到尘土里，你也依然不为所动。
我真的，累了。
02
我和林楷的相识很奇妙。
那天我做完家教回学校，正好遇上下班高峰期，吃力地挤上公交，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我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一个站下了些人，又从前门挤进许多人。我被人群推攘着往后门去，因为身高不够，抓着头顶上的杆很吃力，索性自暴自弃不管不顾了。
司机师傅是横行惯了，横冲直撞，毫不温柔。一个红绿灯口，车子突然大力右拐，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甩飞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我，耳边传来礼貌而温柔的声音，“小心。”
我低头，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
“谢谢。”我感激地仰头朝他笑笑。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秒，我愣住了，心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眼前的男孩整整比我高出一个头，眉眼隽然，眼神清澈，疏离却不失礼貌。
公交依旧摇摇晃晃向前，人们吵吵嚷嚷，我却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
下车时，我才发现我们在同一站下并且朝同一个方向走着。回宿舍抄近路要经过一片树林，晚上总显得阴沉沉的。
我跟上他的步伐并试图跟他聊天，“刚刚谢谢你了。你也是Q大的？”
“对啊，你也是？”
在交谈中，我知道他的专业和年级，在分别的时候，我厚着之前十九年都不曾有过的厚脸皮跟他要了微信号。
03
回到寝室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添加他，验证通过的那一刻我几乎高兴地跳起来。
我试着找话题和他聊天，从一些官方的学习上的学术上的问题再到生活的琐事，我真的是想尽了各种话题。用了半年的时间，我们终于熟了那么一点，偶尔他也会主动找我说说话，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我说十句，他回我一句。
有一天，他跟我说他想考研，考到这座城市另一端的一座理工科高等院校。
“好啊，你要加油！”
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你还在这座城市就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年又一年。
林楷毕业那天，我去看他。他穿着学士服站在一堆同学中间，笑着在说些什么。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把手中的满天星递给他，“毕业快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花，像个长辈似的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以后就不能见到你啦，小学妹！”
我低头苦涩地笑了，其实还是能见的啊，只要你想。
他变得越来越忙，跟着导师做研究，做项目。很多时候我给他发消息他都是半夜或者隔天才回，依旧简洁明了。
一年后，我也毕业了，前一天晚上，我给他发消息：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来看我的毕业典礼？
我抱着手机等到凌晨一点，都没有消息。他肯定在忙啊，我安慰自己。
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微信里安静地躺着一条消息：抱歉，要忙。
那一刻，我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室友以为我是舍不得，使劲抱了抱我。
我说：是阳光太刺眼了。
借口蹩脚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04
我留下来了，留在了这座城市。
找工作，找房子。最艰难的时候，真的做梦都会哭。我给妈妈打电话说我要留在这边，她什么也没讲，就让我照顾好自己。其实我知道，她真的很希望我回去。
林楷生日的时候，我下班后去学校找他。
我在校门口给他发信息，他说他在忙会展。
我说：我等你。
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校园里除了一对对散步依偎的情侣很少有人。我绕着黑黢黢的校园转到第三圈的时候，他终于回了我信息。
我们在湖边的长凳上坐了十分钟，我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对他笑笑，“生日快乐！”
他没有接。
“林楷，你知道吧，我一直都……”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站起来打断了我，“我那边还要忙，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自嘲地笑了笑。
那晚，我在路边点了一碗超辣的酸辣粉，辣的眼泪鼻涕直流，狼狈得像个小丑。
我一直忍着不去找他，奢望着他能主动关心一下我。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他给我发了信息，让我一起去参加校友会 。
可能深爱的那个人总是这样吧，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点关心与亲近，让你尝到一点点甜头，你便会飞蛾扑火，不管不顾，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都全部瓦解。
后来才从朋友口中知道，他是怕我出点什么问题。真是很可笑。
就这样，时远时近，又耗了两年。
国庆之前，陈椼打电话跟我说他要结婚了，邀请我回去参加他的婚礼。
我见证了他和沈一然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的感情，真的很羡慕。
聊了很久，末了，他问我：你真的不打算回来发展吗？杨烬等了你那么久，真不懂你们都在坚持什么？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中秋那晚，我看着天上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江面星星点点的灯火，很漂亮，可都与我无关。
挂掉妈妈电话后，我在江边，站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我约林楷吃饭，想为我这场众人皆知却惨淡收场的暗恋做个了断，也做个最后的挣扎。
可是，他出差了。
看来老天连最后的机会也不给我。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会开花结果，就算你低到尘埃里，冰封的土里也开不出一朵花。
我放低身段，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你的回应，那就算了吧。
我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都在等着我。
上飞机之前，我给林楷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要放弃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