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带着学院近50名大学生来到龙桥镇王廷村举办文艺晚会。活动开始前,先享用了当地特别美味的牛肉羊肉。
据说当天是村里符圣帝君的生日。村子的大戏台对面,是个禅院。门口摆设着香炉。村里的人,会在每年公期时,过来供奉。村里很多在外地功成名就的人,都会在公期这天回到村子,也为佛祖供奉一下。
晚上八点多,天渐渐暗下来了,村里的人吃完晚饭后,老老小小都搬个凳子坐在大戏台前边。场子里提前已经摆了些塑料凳子,每个凳子之间都用塑料绳串在一起,估计是怕看戏的人看完表演把凳子都顺带带回家吧。王廷村里所有的人都姓王,村长据说是开驾校的,自己开个大Benz。村里张罗演出的大哥,让我们把音响放的很大声,说这样的话,其他村里的人都能听得到,听到就会过来凑热闹了。
这几年每年都下乡演出。因为是专业的学生在表演,有美声,有民族,有啦啦操,有专业的舞蹈,还有各种器乐演奏。带着专业的学生下乡演出,一场和一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老百姓们会觉得,听到了很多耳熟能详的熟悉的曲子,也听到了一些新鲜的歌儿。有点地方演出效果很好,老百姓们觉得很热闹。也有的演出效果不是很好。不过总体来看,带着这些专业的学生们下乡演出,也是有点浪费资源了,老百姓们看不懂。太高雅了。大学生们平时的练声、练功都是很挑剔的,让他们去跳个广场舞,他们是不乐意的,也是降低他们的level。也许,高雅的艺术,是应该给有着高雅品位的人来欣赏的吧。
场子周边有村里的人摆摊卖小吃和冰棍儿的。看着这样的场景,瞬间把我拉回了20多年前。我是八十年代中期出生在西建安村。山西一个特别偏僻的小村子。紧挨着汾河,地处祁县、平遥、文水三县的交界处。没有紧挨着公路,又处于“三不管”地带。经济一直很落后,村里人的观念也很保守。能接触到外界的途径并不多。一直到现在,县里其他村的姑娘们是不愿意嫁到我们村的,因为地理位置上太背了(太偏僻)。不过我的童年是很快乐的。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而且我们年龄相差都不大,姐姐大我一岁,妹妹小我两岁,弟弟更小一点,小我6岁。我和姐姐从小就被很多人看成是双胞胎。小时候,村里偶尔是会放电影的。不用买票,就在村大队门口,也正是在村里小学的操场上。放电影的当天,村里喇叭就会广播,召集村民们吃完晚饭就过来看电影。每当晚上要放电影时,我们就会早早得吃晚饭,爸妈带我们四个孩子,搬小凳子去看电影。场子周边会有老大爷们点个煤油灯卖瓜子、花生。一次买个一毛两毛的,正好装满一个兜。边看电影边嗑瓜子,据说可以不容易犯困。看电影看一半,经常就困了,爸爸妈妈就会把我们抱在怀里,他们继续看。小时候看的电影,多是《地道战》类似题材的,村民们也应该喜欢看这样的片子。
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三,是村里的庙会。会有很多邻村上下的人,本村嫁出去的闺女,回来赶庙会。村里这时候,也会请戏班子过来唱上一个星期的戏,或者是秧歌。毕竟一年到头,村里也就热闹这一回。小时候,听不懂秧歌,也听不懂戏。但是那些秧歌的调调我还是能哼一点出来的。因为这些戏班子每年唱的就那么几个段子。每天上午,戏班子就会把当晚要唱的段子写在小黑板上。记得那时候有《回娘家》、《洗衣服》啥的。以前不懂那些讲的是啥,长大后,我还上网查过那些段子,惊人得发现,很多段子其实是黄段子。难怪那时候人们听得那么专注。说是秧歌戏班子,但每年庙会的最后一天,会是流行歌曲音乐会。年轻人也只有在这天,才会挤到这儿来,听一场痛痛快快的流行音乐会。很多年轻人们,也会在这一天,借着音乐会的名义,撩一撩村里的姑娘们,说不定就能搞个对象回来,毕竟这种场合还是比较轻松的,悠闲的,适合搞对象的。
这几年,每年暑期带着学生下乡演出,学期内也在农民工子女学校开展帮扶志愿服务活动。说实话,无论当今的大学生志愿服务的动机是培养和践行社会责任感,传承一种文明精神也罢,还是为了其他功利性的目的也罢,至少志愿者的付出确实使很多的农民工子女、社会弱势群体等受益不少。
晚上8点30,晚会就正式开始了。鞭炮烟花过后,啦啦操开场。十来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在舞台上跳操,视觉上确实很惊艳。也惊艳到了村里的人。啦啦操的衣服都是紧身的,宝贝们的身材又很好,自然赢得阵阵喝彩。据说后面的节目,村里的人就听不太懂了。找了几个海南的学生唱的海南话歌曲,上次在邦溪时赢得了现场最狂热的欢呼声,今天在王廷,大家却听不懂。估计王廷村是海南话中某些特殊的地方方言吧。这个,我也无法解释。演员们用海南话和现场的村民们问候,村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演员们也略尴尬。
这次的演员们很多是大一的,第一次下乡演出。也有一些大四的,宝宝,君然,文静,是我专门请来的。节目的质量,其实是很不错的。只是配合这样的观众群,结果与我们的期待还是有些差距的。后台有些喝了酒的年轻人们在闹事。总归是觉得不太舒服的。村里的人说,他们想听琼剧,看杂技,看歌舞,想看姑娘们在台上扭扭跳跳。我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呵呵。因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的。尤其是后来有些村民们的态度。真的是应该邀请海南的琼剧团,杂技团嘛。五天的时间,让这些孩子们排出整晚的二十几个歌舞,是不现实的。现场碰到了一个在外地工作,周末回乡的年轻人,给我们提了一些建议。不过,这也是我们了解农村的窗口。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11点了。满身满心的疲惫。
戏台子上有我们的故事,有我们的脚步,有我们的成长。
这一个晚上,满脑子都是20年前那些纯朴的乡村记忆。村里的戏台子,还有广播室,虽然早已成危房建筑,但仍然沉静地在村里大队的院子里,注视着村子发展的点点滴滴。现在每年再唱戏时,都要搭新的台子。我也有十几年没有回乡参加过庙会。也听不到小时候总能听到的那些段子。
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