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六月份农忙时节,暑假前期,我们还会有一个假,叫“麦假”。就是麦子熟了,要收麦子了,小孩要帮家里干活,老师也要回家收麦子,专门给农村的学校放的一个十天的假。
这个假期是紧张而又忙碌的。夏季多雨,而且麦子一旦熟了,就得赶快收回家,不然成熟的麦粒会落在地里,再捡起来就不可能了。这个时候便会一家老小齐上阵,挥舞着镰刀。我也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头戴一顶小草帽,脖子上围一条小毛巾,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去割麦子。通常我的镰刀是不快的,钝的那种,爸妈他们怕伤了我,又怕打击我劳动的积极性,就这么办的。我每次都很懊恼,因为割不快。
他们是一割一大片,擦擦的。那镰刀放在麦的根部,一大把就擦的一下割下来了,往旁边一放,就紧接着下一把。那擦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时候大家忙得头都不顾得抬一下,豆大的汗珠滚落在田地里。我是大家的后勤,给这个送碗水,给那个送块毛巾,感觉着参与其中的欢乐。
六月的天气是真心热啊,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三十八九度的高温,热气腾腾,大家在太阳底下,从早忙到晚。有时一天下来,光膀子都会晒脱一层皮。当天收割完后,要连夜把小麦打出来。在那会儿没有脱粒机,就是靠牛拉一个石头的碌子,在铺满小麦的场地上不停地转圈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算碾到位了。大人们就会用一种只有三个尖尖长长的钗子来把麦秆挑起来,麦粒和它的壳便落下了。
接下来是要扬场,有经验的妈妈总会扔一锹麦粒和麦壳的混合物在空中,辨别一下风向。定好后,就开始了,扬起一锹用力抛向空中,只见麦粒和麦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借助风力,在空中分离开来。麦粒会在离扬场人近的地方落下,而麦壳则会在较远的地方落下。有时看妈妈劳动也是一种享受,那优美的动作,那各人之间的完美配合,都构成了一幅幅完美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我们吃的麦子就是这样一镰刀一镰刀的割回家,再一碌碌一碌碌地碾碎,再一锹一锹地分离开来,这里面凝结了父母及一辈辈农民多少的汗水呀。每天等这些都忙完,把小麦粒装成袋拉回家时,天都已经蒙蒙亮,爸爸妈妈只能休息二三个小时,又得去收割另一片。
收回家,晒干了,就是交公粮了。记得那会儿墙上写的标语:交足国家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前面还有一句,我给忘了。交公粮是有要求的。水浇地里的麦粒通常是又大又圆,旱地里的通常比较干瘪些。公粮要的就是那又大又圆的那种。淳朴善良的农民在辛苦耕作了一年之后,把最好的粮食都交给了国家。而且超级积极。每次交公粮时,大家都推着的,赶着牛车拉着的,送到粮站,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验粮。粮站的人手拿一根长长的铁的东西,走到你家的车旁边,噗嗤一声把粮袋扎破,看里面滚出的粮食的饱满情况,给你定等级。这会儿妈妈总会忙不叠地拿手接住滚出的粮食,对他们来说几粒粮食算什么,对妈妈来说那可是半年的血汗啊。最后拿到手的就是几张可怜的粮票吧。
交完公粮后,好的粮食就没有几袋了,妈妈留着等到过年吃,平时就吃那些不好的。这就是我们中国的淳朴善良的农民。2005年12月29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通过了“关于废止《农业税条例》的决定”,这种交公粮的制度于2006年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