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深吸一口,整个人都是甜的。
花艳霞弯腰在楼下花园里剪了两支洁白的海芋,很衬她今天淡蓝色旗袍。回到房间,花插进捷克水晶瓶,台子上是她勾的白色蕾丝桌布,跟邻居家太太学的,正好打发闲暇时光。
她手停不下来,便顺手把屋子里擦了个遍。擦到床头,白色相框里是两个人结婚合影,她拿起来看了又看,还是觉得恍若梦中。
婚后数月,日子平静甜蜜。何正武寄了新婚照回广州,孩子们的家信和贺礼也就来了,其中就有那只水晶花瓶。贺文说母亲前半生忍气受累,惟愿后半生岁月善待,他们做儿女的,虽然一时不能承欢膝下,心里也是喜乐的。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翘,嘉儿乖巧孝顺不在话下,他呢,有一回他那个副官悄悄跟她开玩笑说,原来长官在他们面前何等高傲严厉,怎么在夫人这儿成了纸老虎?看来这古人说的“一物降一物”真的是有道理。
是不是一物降一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一再地说从前对她不起,今后要好好补偿,所以就连这会儿出门跑步,也说要去街市上顺便买她爱吃的豆浆和饭团。增重十斤的目标早已达成,偏偏他夜里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还说要再长点肉才好,于是三餐两点中式西式让家里厨子做了个遍。
正出着神儿,楼下的电话响了。
“夫人,是小姐的电话,找你的!”下人在底下喊道。
花艳霞拿起话筒,“妈妈,我的音乐课本没带,在我房间书架上。能不能让司机大叔帮我送到学校来?”
“哦哦,好好,别急啊,妈这就上去给你找。”
站在嘉儿的书架前,她犯了愁。说真的,从小没念过书,统共就没认识几个字,这书架上满满的一本挨着一本,书背上的小字跟虫子似的密密麻麻,她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她。没办法,嘉儿急着要用,她只好用手指着那些虫子,一个一个找自己熟悉的。终于,她找到了一本书,书背上写着“音樂”。“音”这个字她是认识的,这个“樂”字这么多笔画,到底念什么呢?抽出来翻开一看,满页的大栅栏和小蝌蚪,更是一头雾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咬咬牙,得了,就这本吧,赌一把试试。
晚上饭后,花艳霞神秘兮兮地把嘉儿拉到房间里,“今天妈妈给你拿的书本没拿错吧?”
“是啊,幸亏我还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那是个乐字?”她小心翼翼地问。
“啊,对啊,妈你不认识啊?”嘉儿好奇地看着她,“我妈可真棒,猜都能猜出来。”她搂着花艳霞的脖子亲了一大口。
“哦,乐,念乐,”花艳霞在脑子里搜索那个曲里拐弯的字的模样,在自己的手心里偷偷比划着。
嘉儿看着妈妈认真的样子,悄悄笑出声来。
......
“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她依偎在他怀里。
“怎么又是‘你’啊‘你’的?”他吻在她的发梢。
“正武,正武,行了吧?”他的手便伸到她肋下一阵咯吱,痒得她笑着求饶:“阿武,别闹了,求你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什么,说吧。”
“今天嘉儿笑我呢......”她有些害羞。
“死丫头敢笑你?我明天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他故意严肃起来。
“别!”她抓住他的手,“都怪我笨嘛,又没念过书又不识字......”有些懊恼。
何正武想起临睡前嘉儿跟他说起白天的事儿,笑着搂紧她,“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我们阿霞聪明得紧,我来教你,保证你一学就会。”
“真的?”她半信半疑,“我能学会吗?”
身边人坏笑着附上,“不信我现在先教你点别的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