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像一首歌,或激情澎湃,或一生叹息,青春是一场花事,芬芳满园,却又短暂易逝;青春是一场邀约,错过便会留下遗憾.....
时光的车轮碾回二十岁,那个初夏的深夜街头大排档里,我、谢强、张岚,一人手持一瓶二锅头,他们借酒消愁,而我只是那个陪客;那姿态现在想来只能用“豪气冲天”来形容。
他们酒后吐真言,我则透过酒精看他们的内心世界。
那晚的街头格外吵闹,往来着各色人等,我们不管别人的世界,却沉寂在三人的小世界里,严格地说,是他们沉寂在各自的世界里自说自话,而我则是他们故事外的听众。
他们青春的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却写满焦虑,青春的活力从指尖流露到发稍,我却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幸福和快乐,他们的额头紧锁,他们的心头压着重重石头,他们对未来的迷茫,对人生的不确定,对爱情的没把握......都看在我的眼里,留在我的记忆中。
酒精的麻痹下,我醉眼朦胧,看着他俩绯红的脸,一个激情昂扬,出口成章,却又显得无可奈何,怀才不遇;一个酒后失态,感慨人生的不易,几乎哭倒在那个大排档,而那时候的我刚走出校门,人生犹如一张白纸,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痛苦纠结的脸,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们。
我不知道一段感情被拒就可以让谢强看透社会的现实,读懂人生的无奈;又不明白张岚的感情好似生无可恋般绝望,她再也不相信天长地久,更不会相信海枯石烂。我安慰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太难过,人生总要经历很多坎坷和无奈,可是我听着自己这些苍白的词语,感觉安慰是那么的无力......
谢强一拍桌子,很愤慨地说:“老子,明天就去跟她说,什么暂时不想谈恋爱,不过是嫌弃我家没钱没背景,这么现实就是他妈的虚伪。”
我说你既然知道她是这么想的,那就面对现实啊,放下这段情感,你说你名牌大学毕业,人长得也不错,家里虽然不是很富有,至少也小康吧,总会有好女孩看上你的,我外婆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得好,慢慢守啊。
我语重心长的样子像极了祥林嫂,我想通过我一遍遍地安慰,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宽慰一点。
谢强盯着大声喊道:“你又没有谈过恋爱,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她,我宁缺毋滥。”我刚想继续安慰他,张岚摇摇晃晃地从趴着的桌子上抬起头,大声地吼道:“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还死缠着不放,你有意思吗?是男人吗?”
谢强看着张岚东倒西歪的样子,气得说话都大舌头了:“你那个有妇之夫不喜欢你,你不也倒贴着跟他吗?有本事你离开他啊。”
其他吃饭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们,那一刻只有我最清醒,也大概只有我觉得什么叫“丢脸”。
眼看着他俩急赤白脸的样子,似乎要动起手来,我一拍桌子:“打住,今天你们两要是再说这个话题,从此我们一刀三段,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他两在我的恐吓下闭上了嘴巴,两个都恨不得睡死过去,八十几斤的我,任是一个人打着满城市跑的“黄面的”把谢强送到城北,把张岚送到城南,然后留下陪张岚。
那一夜,我筋疲力尽,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
关于人生、关于未来、关于爱情。
我渐渐懂得,酒后会哭的人,心里都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青春年少,生活无忧,当时的我无法理解他人的苦和痛,如今能够感同身受,只是青春已经不再,岁月已经偷走了多年的光阴,而唯一留下的就些回忆中的片段。
那次见面以后我们各自忙碌,很少联系,后来听说谢强恋爱了,听说他能力不错,却又怀才不遇;张岚终于离开那个“有妇之夫”了,也开始恋爱,可是对象却时常不定。
谢强因为焦虑吃大把的安眠药,我让他尽量不要去吃,吃多了副作用多,张岚普遍撒网,因为她不想一个人过生活,她想早点结婚。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他们都怕孤独和寂寞,他们以为有个人陪着生活就会花好月圆,可是最怕的是有人陪伴却更加孤独和寂寞。
再见已经是四年后。
我们继续喝酒,继续说人生,只是他们的嘴角眉梢少了曾经的忧伤和愁绪,多的是一份无奈和事故,他们时常嘲讽生活,他们好像被生活强奸过无数遍,却又无可奈何地跟生活妥协着。
他们继续诉说他们的生活。
谢强的身边有了老婆,而那个笑脸盈盈的女子不是他那年穷追不舍的那个,张岚的身边也有了一个高大帅气的他,而我依然一个人,过着自己的悠哉悠哉的生活。
我问他们,你们后悔过吗?他们说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的可以感动对方,结果在那些无数个场景里,感动天、感动地、最后感动了自己,却并没有感动对方。
是啊,对方不在乎你,又怎么会被你打动?
我离开原生城市去创业,再次回来已经是多年后。
有一次街头遇到谢强的小姨,她说,谢强离婚了,因为他总是陷入迷茫,总是觉得自己该做出一番大的作为,可是他越努力,结果越背道而驰,他精神上受不了刺激,目前住在四院(精神病院)疗养。
不久后在街头的快餐店,又遇到张岚,她曾经年轻的脸庞已经被岁月刻上了无情的痕迹,眼角的细纹肆无忌惮地彰显出它们的得意,我看着她微胖的身材问:“我们有时间一起喝酒吗?”
她说:“现在忙得快眉毛胡子一把抓了,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有时间,你要不嫌弃,改天来我家,让我那个厨师老公给你露一手?”
原来她的身边已经不是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做饭的经济适用型男人,而曾经颜值是她选对象的必备条件之一啊。
她给我看老公和双胞胎儿子的照片,孩子们单纯的脸上写满着快乐,老公则一脸满足地拥着两个儿子,笑容里藏着憨厚和随和。
我说,你真幸福,她说是啊,虽然平淡,但是真的感觉到幸福和快乐,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我,突然有点淡淡地忧伤,她说,岁月在你身上尽显温柔,你看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子了,我知道那是多年后的客套话,但是很受用。
后来,在四院我们见到了谢强,他低着头,玩弄自己的食指,目光呆滞,偶尔他会看一眼我,也会看一眼张岚,然后就继续低头玩他的手指,我们问他话,他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没有搭理我们。
我转过身,和张岚相拥而泣,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那么伤心,或许为曾经的我们、或许是为现在的我们,但是我们知道那只是遥远的记忆罢了。
一个人的咖啡馆里,我品着卡布基诺,吃着提拉米苏,眼里满是湿润,为什么记忆中的人总是会跳出来找我,而我却又想抓住他们,想跟他们好好聊聊,却又始终抓不住,那些青春的犹如小鸟一般不复返。
我遥望曾经记忆中的自己,努力搜寻着跟我有关的他、她、他们,那些欢乐的、痛苦的、忧伤的、无奈的过往都不过人生的一个片段而已,那些路过的人和事,都是生命中的路标;人生的里程碑,青春旅程中所有过往,只能回忆却永远无法回头。
记忆中的张岚、我、谢强,再次举起二锅头,我们跟青春致敬,向人生鞠躬,我们没有打算回去,我们只是无数次回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