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又看了看屋内,一阵没来由的感伤突然飘上了心头,来的那么突然,甚至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已通过你的血管,通过你的肌体一下子,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你的大脑,影响到你的思维。
我环顾屋子,不大的空间里拥挤地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口从家乡带来的大箱子,在加上我的一些零散的行李。除却床和桌子这两样勉强算得上是大件物品之外,其余的皆不过是只手能提的小物件罢了。可就是这些小物件,却让我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屋子一下子变得臃肿不堪,以至于连找一个下脚的地都变得异常困难。这便是我现在所处的圈子了,零零散散却又显得熙熙攘攘,再加之以其他的种种物品,便已构成我在杭城这个大圈子下个人的小圈子了。
透过那扇算不上大的窗户,此刻,在屋子以外的那条马路上走过来三个人,最里边的是一个深蓝色袄子的中年男人,脸埋在帽子里,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中间的是个穿着浅蓝色长袄的女人,脸上打扮得光鲜亮丽,两只眼睛仿若一朵花一样,不时绽放开来。浅蓝色长袄旁便的是一身水红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此刻不知道和水红色呢子大衣说着什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那深蓝色袄子的中年人虽然没有插入话题,但仍不时地点头微笑。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的拐口处时,我不由突然思考起来。那深蓝色袄子的中年人和那浅蓝色长袄的应该是一对夫妻了吧,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不过从两人紧握着的双手大概也是能看不出一丝端倪了吧。至于那穿着水红色妮子大衣的女人,她大概是浅蓝色长袄女人的朋友吧,又或是那深蓝色袄子男人的朋友。
这不经意的想法不由又让我感觉到兴奋起来。假若说那对夫妻是属于一个圈子的话,那么那水红色妮子大衣的女人便应该是属于圈子以外的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浅蓝色长袄和水红色妮子大衣一路都是有说有笑的,这两人显然便又是另外一个圈子无疑,对于他们的这个圈子而言,那深蓝色袄子的男人又必然是属于圈子以外的了。往大了说去,一同来往的三人便又是一个圈子了,或是以朋友这个名字冠名,亦可能是以亲人这两个字来定义。
想到这里,我又连忙观察起我的这个小小的屋子起来,床和桌子显然是一个圈子以内的东西,不论是材料,或是样式,甚至于触感方面它们都有一定程度的相像,更主要的是在我还没有到来这里之前,它们的身影便早已在这个房间内出现了,显然已是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了。再说说其余的东西,我的箱子们肯定是属于一个圈子以内的了,这个圈子甚至还要把我也添加进去。因为按照时间而言,我和它们是一起来到这个屋子的,自然算得上是一个旧相识了。
但倘是从物件方面而言,我便又被它们给狠狠从圈子里踹了出来,几口箱子虽是和我一同进入这个屋子,但我于它们而言自然算不上是什么同类的东西,与能跑,能跳,能说,能唱的我不同的是,它们既不能跑,也不能跳,更加不要提说和唱这两个了。思绪一到了这里,我仿佛已听到它们的嘲笑之音,嘲笑我的格格不入,嘲笑我的奇形异状,甚至于嘲笑我的自知之明。
对于他们的嘲讽,我无力反击,毕竟从某个角度而言,他们的这种答案无疑是对的,而我,却也不至于需要在此刻费上大量的口舌和这些死物来探讨孰是孰非的问题了,或许待我归去之后,有的是大把时间和他们划清界限,甚至于融入到他们中间,重新塑造一个新的圈子。
杭城并没有很多相识,不论是旧的,还是新的都算不上很多。而至于这些新旧相识,每个人亦又都有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里许是家人,许是朋友,又许是其余种种。这些种种和我便已算不上有很大的联系了。只不过在彼此遇到的那一刻,重新融入到他们的圈子当中,等到不再见面了,便又不受控制般地自动脱离开那个圈子来了。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士,不方便直称姓名,便暂且称之为K小姐吧。K小姐和我是在同一个村子长大的,村子虽然不大,但毕竟各自有各自专属的圈子,故而在我们成为同学之前也是鲜有接触,更加谈不上建立所谓的朋友圈子了。
等到到了上学时期,两个人在同一个班级之上,处在了同一个班级这个大圈子当中,便开始有些交集起来。更何况又是出身于同一个村落,留意自然便又多了。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不论是见识还是胆识方面都和现在一样,宛如井底之蛙,更不会主动去和他人交谈,和K小姐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以至于后来分了班级,不在同一个班级圈子了,自然便只剩仅存的丝丝记忆留存脑海了,只依稀记得K小姐这个人罢了。
我和K小姐真正建立圈子的时候是在毕业班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们因为种种原因去了一所另外的学校。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哪根筋突然之间抽了,K小姐和我又在了同一个班级,并且我们成为了同桌。K小姐对于我自然算不上印象深刻的了,只不过久而久之便发现我们二人竟是出身于同一个村落,K小姐和我才真正算是到了同一个圈子里面,那时候的我们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朋友了,两个人也就构成了一个圈子。
再到了后来,上了大学,K小姐和我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的城市,见面虽少,但却仍旧不时相互寒暄几句,得闲时更是打上一通电话,嘘寒问暖几句,聊聊彼此身边发生的些许趣事。我和K小姐的这种交流方式虽然算不上的近距离的在某个圈子里面,但于我而言,虽然隔着几十甚至几百、几千公里的路程,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我和K小姐至少还是在同一个圈子里的,在这个圈子里我们可以讨论彼此发生的故事,说说彼此身边的趣事,甚至互相调侃几句,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大概会厌烦吧,这句话放在圈子里也是一样的,一个人在同一个圈子里待久了兴许也是会感觉到厌烦的。许是我和K小姐都是那种不甘现状的人吧,我们的这个圈子如今虽然还在,但模样却早已大不相同。
兴许是每一件事物都要经历一阵起源,到发展,到兴盛。等到到了最为鼎盛的时候,便又折了一道弧线,开始经历衰退,低潮,直到最后的死亡。圈子这种算不上是一个事物,又算不上是一个物件的东西大概也是符合这个规律的吧。
我和K小姐的圈子从上大学那阵子时间开始,在学业最为宽松的时候达到鼎盛,又到了现在的衰败期,这也是一种规律吧。
K小姐从大学毕业的时间和我一致,那时候我们的圈子虽说算不上达到鼎盛时期,但勉强却还可以在记忆深处翻找出这个人来,摸起电话拨上一串号码,便可以开始长达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之久的寒暄和笑闹。
这种完全的衰败大致是从工作之后开始的吧。工作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件既痛苦又快乐的事情。痛苦的是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快乐的是自己可以开始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地养活自己。
我和K小姐的关系也就在这一年开始变得没了味道,只变成朋友间的寒暄罢了,以至于到了后来竟然如同陌路一般,由此可见,圈子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或许它还会存在,但是互相间连接的线便开始少了,到最后甚至都完全找不到了,以至于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会突然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圈子,圈子里有我和K小姐两个人罢了。
我心想,大概是K小姐又开始有了属于她的新圈子了吧,故而也就冷落了我这个算不上有多熟稔的小圈子了。我便开始成为了她圈子以外的人了,以至于在后来再去寻她谈话,生生被那么一句“我有男朋友了”给生生顶了回来。
这才忽然想起,原来这边是她的新圈子了,是她现在主要的圈子了。而我则是完全被排除在了她的圈子之外了。以至于连原先维系的圈子都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变得再也没有任何可维系的可能性了。
圈子之外大抵是没有任何东西可谈吧,毕竟每个圈子都是不一样的,你进入了哪个圈子,这个圈子的种种你才能简单了解,你要是没有进入圈子,又何来谈这个圈子的本钱?谈了这么久,“圈子之外”这个题目又显得无比单薄起来,不若直接“圈子”二字更加适合。但“圈子”二字未免又难以表达其中含义,想想还是“圈子之外”比较适合,符合我想表达的含义。细细想来,便又要思索一番圈子以外的事情了。
圈子以外是什么,这个很难猜想,因为我既不在那个圈子,自然不明白那个圈子里有些什么,自然也就无法用排除法来分析圈子以外的事情。然而从另一种角度而言,我既不在那个圈子,那么我便就属于别人的圈子以外了,细细一想这样反而又开始有了几分别样的道理。
圈子之外,原来是我。而我的圈子之外,是否又是他人?答案应该也是肯定的。只不过圈子和圈子之间应是互有交集,我站在这里,你站在那里,别人又站在那里,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交集,但大致又或许会有交集,只不过是通过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罢了。这样一看,圈子便又变得宽泛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大的圈子之内,依靠着那些不知道多遥远的交集从而连接起来。
我站在圈子之外,似没交集,又似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