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叔:
早起吃了粥,是不是胃里一天都很舒服?
清粥小菜,是最贴心的人间温暖呢。
哎呀,忍不住要称赞一句:
能定时煮粥的电饭煲,是世界上最最贤惠美丽的厨娘。(摘自《阿心的话》
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是有功劳的。
昨晚睡觉时想到一本书,觉得很饿,于是半夜爬起来去洗了米。就是那天你随手拿起来,读成《腌菜碟》的那本。
人家是叫《一碟腌菜》好不啦。
书如其名,讲的就是腌菜,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不过,封面上另有一行字,不大,气势竟足得很,“横跨一国,纵贯一生”。一副昂首挺胸的神气,好笑,也很讲道理。
作者认认真真的,写完腌菜的种类、历史,又挑了上百种各地酱菜,列出酱谱、豉谱、腐谱、腌谱、渍谱,从五味、香、鲜、怪的维度一一评出星级。
可气的是,每种都附有照片,棕红褐绿,盛在小小的白瓷碟子里,叫人越想越饿。
我跟爷爷奶奶长大,饮食偏素,每天至少吃两顿粥。苦夏的时节,桌上常常只有几碟小菜。
对我来说,一碟腌菜,一勺子酱,是餐桌的灵魂,一顿饭的点睛之笔。也不知道你这样的肉食动物能不能理解。
好怀念啊,那些像是住在了桌子上的小瓷碟子。春夏秋冬,一年一年,都盛在里面。
切得细细的香椿,拌上盐醋,点几滴香油。
又甜又辣的小萝卜。
水灵灵的鬼子姜。
黄瓜百搭,跟韭菜花拌,做酸辣、十香,或者直接蘸酱。
甘脆的酱莴苣、酱瓜、酱八宝。
剖成两半的咸蛋,黄儿闪着光。
从坛底捞出的青疙瘩。
刚刚晒好的陈咸菜,咬起来很韧,最好下粥。
还有我妈用小石磨磨的西红柿酱,对了,她做的西瓜酱也好吃极了。
真想他们呀。难怪人们说,咸菜才是乡愁。
我平时翻书,时常被这些东西勾出馋虫。
冒辟疆说董小宛善制小菜,“冬春水盐诸菜,能使黄者如蜡,碧者如苔,蒲藕笋蕨、鲜花野菜、枸蒿蓉菊之类,亦无不采入食品,芳旨盈席”。这大概是我在做饭上最想拥有的技能了。
汪曾祺写《韭菜花》,称赞曲靖的韭菜花是中国咸菜里的“神品”,味不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甜味。我一直想买一罐尝尝。
还有《浮生六记》。芸娘爱吃腐乳,加麻油和少许白糖拌,或者把卤瓜捣碎,与腐乳做成“双鲜酱”。沈复掩着鼻子边吃边叹,芸娘笑道:“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是很甜蜜的场景。
啊,还有我最喜欢的茶泡饭。古代的女孩子常吃,《红楼梦》里宝玉也吃过好几次。
《深夜食堂》里是日式的茶泡饭,加煎茶、海苔、梅子、鲑鱼之类的。中式的茶泡饭可以做得很简单,冷饭用茶水温淘,配一点榨菜芯、豆豉,夏天吃是很开胃的。
写到这儿,突然想起来,每次吃茶泡饭你都会笑我,吃得跟个小尼姑似的。
那是我觉得幸福的时刻。
我贪恋清粥小菜的温暖,简简单单,却让人有极大的满足。
也贪恋你眯着睡眼,坐下来跟我一起吃早饭,笑我。
有时你问我做饭的秘诀,我说,是爱和耐心。
可不是唬你玩,是真的。
我喜欢早你一点回家,慢慢地洗豆子红枣,煮一小锅粥。
喜欢玩一会水,让胖胖的草莓和葡萄在手指间钻来钻去。
喜欢空心菜切成小段,扔进碗里的笃笃声响。
喜欢亲手做一瓶只给你吃的辣椒油。
喜欢也在餐桌上摆一只小小的白瓷碟子。
喜欢把我的乡愁和你的乡愁揉在一起,让你跟我一样不忘。
我喜欢你爬最后一层楼时,把灯喊亮的那一声咳嗽。
清粥,小菜,乖乖的你。
微小但又无比确定的幸福,就是这些。
明早还吃燕麦粥吧。
阿心
6月19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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