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岁时,父母开始争吵,时不时冷战。母亲一直处于较强势的一端,无休止地絮絮叨叨,流泪,谩骂,抱怨。父亲则一直忍耐,不说话,不动手,有时会直接推门离开,夜间再悄悄回来。
我不知道他们俩为了什么而争吵。每当母亲发作时,我都不知所措地坐或站在一旁,听着,看着,忍住声音啜泣。父亲看见我,会阻止母亲,但无效。有时候,我会躲在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或者直接蹲在地上,无声地尽情流泪。
那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争吵。即使长大以后,我依旧不能够体谅他们那时的心情。没有人会知道,这些记忆给以后的我留下了什么。是多年以后才明白的。
最先有些异常的是,每当看见有人在争吵或脸红脖子粗地在争辩时,我会轻微的在发抖,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
尔后,每当生气想要爆发的时候,想要和别人争论、争吵的时候,整个身子会剧烈地颤抖。记得有一次,我试图控制自己的怒气,尝试着心平气和地涂个口红,结果手抖得根本不能够。
夜晚独眠时,会回想过去。也许那些记忆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影响,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地,连自己也不知晓。
16岁时,曾无法忍受这整个家庭,曾在心里无数次规划着离家。梦想着以后四处流浪,可以去看看这辽阔的世界,见见更多样的人。
也曾想过在某一天夜里,悄无声息地背上行囊,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想过无数遍,否定了无数遍。爱再少,总归残留着一点。突然地人间蒸发,也许,伤害太大。
于是,20岁,成功考上大学,离开家,甚至离开城市。我远走高飞了,在离家千里的地方独自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我儿时的梦想实现了。
有时会猝不及防地想家。渴望。渴望怀抱和爱。从没有人好好地抱过我。自有记忆以来,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和家人同是如此。
也曾满怀期待地回到家中。也曾相信自己已足够强大。只是一切依旧如儿时那般无力而挫败。父母依旧不时争吵和冷战,我依旧不知所措。只是泪少了。我的泪。母亲的泪。
后来懂得,家,对于我来说,就像围城。离家千里时渴望家的怀抱,拥家入怀时拼命想逃离。
城里的人想进去,城外的人想出来。
很多年以后,有一次,父亲悄悄地问我,如果到我所在城市,该如何存活?可有适合他的生计?是在那一刻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来,想要逃离的,不止是我。
父亲说,你倒好,说离开就能离开,至少还有个地方能够躲躲,我这辈子就困在这儿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一脸心事。
后来,父亲又问过我几次同样的问题。每次我给予的答案不是否定就是不吭声。自小,最不希望的就是父母分开。在他们老了以后,也依旧期望他们能够互相扶持。
心疼父亲的一生。也心疼母亲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