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飞花入梦来

文/凌小灵


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物阜民丰。夜晚的街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从高处俯瞰,好一番美不胜收的夜景。

喧闹之间只一处显得格外安静,仔细一瞧原来是那京城有名的福京茶馆。

此时于茶馆之中,正有一说书人津津乐道。

“想当初十年前,就是在这京城之内,发生过一桩可谓是骇人听闻的事件。江家,诸位都听说过吧!那在当初可是有名的皇商,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那江家小姐江别梦与楚家嫡长子楚灼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楚家世代为官,更是仕途无量,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人人都以为他们最终能够喜结连理,哪料这半路杀出个太尉府,一道圣旨下来便将太尉之女陈婉仪许配给楚灼。没想到,大婚当晚,楚灼和江家小姐双双失踪,陈婉仪在那晚服毒自尽。”

“你们猜着后来怎么样?”说书人于此处卖了个关子。

台下一席听客秉住呼吸,紧张而好奇地等待那说书人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

那说书人摆了摆手:“后来的几天楚家派人搜寻,最终就在城门口发现了楚灼的尸体。”

“最后,楚家寻到了楚灼的尸体,而江家却没寻到江家小姐。至今已整整十年,始终没有音讯,怕是早已……遭遇不测。”

台下一片哗然。

人群中竟听到一声轻笑,众人闻声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们回过头上下打量着刚刚发出轻笑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一袭白衣,正端坐于茶言旁,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把玩着茶杯。随着茶杯的转动,眼神始终注视着茶杯上迷眼的流光。

这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听客口中谈论的江家小姐此刻正坐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浑然不知,这画面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特别是说到“遭遇不测”时,江别梦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充满好奇的目光,她抬眼便瞧见那说书人,一脸“你是来砸场子的吧”的表情看着她。

她面露些许尴尬,说了句:“无妨,请继续。”起身离开了茶馆。

“着实是一个人敢讲,一群人敢听。不过几年没回京城,再一回来我竟已成了亡故人?”略带调侃的语气,丝毫不见愠怒之意。

廉尘跟在她身后,好奇问道:“你不生气?”

江别梦一笑释然,答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本以为离京十载,无人再记得我。没想到竟有这般惊喜,实在出乎意料。”

她自小就如此旷达,敢拿自己的生死打趣,亦无所谓他人言语。

江别梦来到曾经的宅邸,如今已经改建成了酒楼。她穿过酒楼的大堂,来到后院,直到看到眼前那棵熟悉的桃树,才终于放下心。

江别梦独倚在桃树之下,手中的酒飘着阵阵醇香,她举起酒壶,思绪却不知飘向何处。

忽起一阵微风,撩起了一场桃花雨,在纷飞的粉红中迷离了双眼。回过神,偏偏落花坠入指尖。

她灵巧纤细的手指似是饶有兴趣地把玩着那朵桃花,眼神却渐渐归于沉寂……

同样的场景,江别梦正倚着桃树酣睡。忽觉得额间一痒,她皱了皱眉,越皱越痒。她睡眼迷离地摸摸额头,取下一看——

竟是这桃花扰人清梦!

江别梦无奈,桃花不让她睡,她亦是没和它较劲的必要。

她撇撇嘴,调整了一下睡姿又合上了双眼。

没过一会儿,江别梦忽觉耳朵也痒,忍不住缩着脖子。心想着,罢了罢了,这花今日着实调皮,但实在是不愿再睁开眼睛。

但随着耳朵越来越痒,心生烦躁之意之时,她竟听到一声浅笑。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楚灼那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

从未和男子有过如此近的距离,江别梦的脑子“轰”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却忘记做什么反应,甚至忘记了呼吸。

显然,那男子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那一丝错愕被他很快掩饰了,只见他从半蹲的姿势向后一仰,趁机拉开了距离,倚着桃树哈哈大笑。

江别梦这才如梦初醒,速速起身。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再看看手中那朵粉红的桃花,她大悟——刚刚竟是这小子扰她清梦!

属实是错怪了桃花。

本该是场舒舒坦坦的小憩,却被这厮这般搅和了。

她恼怒不已,咬牙喊着他的名字——

“楚灼!!”

“小的在!”楚灼面带嬉笑之色,口吻像是在扮演她身边的侍卫。

那年,江别梦年方二八。

……

“起风了,还是回屋歇息吧。”一声温润入耳,她收起回忆,速速敛去脸上的落寞。

廉尘站在她身边,准备将她手上的酒壶接过。

江别梦此刻早已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而是独自拿起酒壶,带着醉意地离开了。

廉尘看着两手空空,回头望着江别梦清瘦的身影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垮掉一样。

他从未见过江别梦这般失魂落魄。


再醒来已是次日傍晚,江别梦失神地看着案几上那瓶半倒的酒壶。

一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情,她捋了捋两鬓的碎发,敛去昨日的悲伤,换了一身男子装束,手持折扇,迎面走来分明是个俊俏公子。

推开门,一抬头便看到廉尘早已守在门口。

江别梦展颜一笑,“我们出发吧。”

隔壁房间闻声走出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厮,面露担忧,对江别梦说:“小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此番前往人不宜过多,常忠你且在客栈好生休息,有需要你的地方自会叫你。”江别梦安抚好常忠,和廉尘一起离开了客栈。

两人定定地站在醉生楼前,门口站着一排穿着露骨、姿态妩媚的女子用招揽客人。那一句句娇柔的“客官、公子”,婉转得能掐出水来。

“咳!”廉尘显得异常拘谨,忍不住偏过了头不去看她们。

江别梦也难得看到廉尘这样不自然的表情,忍不住打趣他:“你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廉尘不语,但眼睛始终往天上瞟。

江别梦倒没有想那么多,径直走了进去。

廉尘紧随其后。

醉生楼里燕歌赵舞,琴瑟和弦,热闹非凡。

“呦!客官!”一声娇媚的声音却略觉刺耳。

随即便看到一位稍显富态的女人迎面走来,穿着一身翠绿抹胸襦裙,披上一层绯红大袖衫,手中快摇着美人扇,满面春风。

“两位公子,面生呀!是第一次来吧?我们醉生楼的姑娘个个儿水灵,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包二位满意!”

“好呀,那就让你们店里的头牌来陪我。”江别梦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扇着。

“这……”那女人明显犹豫了。

“你放心,只要她能来伺候,钱不是问题。”

“这……这不是钱的问题。今天情九姑娘已经有客人约了,不方便再待其他的客人。”

那女人看着两位公子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能看出来非富即贵,但另一边毕竟是太尉府的陈小公子,两边不敢怠慢,实在是为难呐。

“早就听闻这情九姑娘舞姿卓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人流连忘返。只是领略一番舞姿,那想必也是极好的。”江别梦主动退了一步。

听到这儿,那女人也有些心动了。毕竟太尉府的那位家里管得严,晚些时候才能来,此刻姑娘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去跟情九姑娘说说?”

“有劳了。”江别梦微微颔首,便让她去了。

等待之余,江别梦回头瞧了一眼廉尘,看他这一身生人勿进的杀气,显然他从刚刚的窘迫已经解脱出来了。

不远处几个围在一起的小女子在角落里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能用爱慕的眼神远远地看着他。

江别梦无奈地摇摇头,廉尘这俊俏模样果然到哪儿都惹人青睐,但和他闷闷的性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否则早就成家了,怕是孩子都会叫爹了。

“廉尘,你可到而立之年?”江别梦突然好奇。

“还差三年。”

“哦哦,那也该成亲了……”

江别梦低头小声嘀咕着,却尽数入了廉尘耳中。

廉尘看着她,无奈地笑了。

那几个角落里的小女子见到这场景瞬间像被泼了一盆盆冷水——原来这俊俏的小郎君是个断袖!

看那宠溺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可能了,索性就三三两两地散了。

不久,那女人从情九姑娘房间出来,面带喜色:“情九姑娘同意啦,二位公子快请进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好酒好菜!”

江别梦和廉尘走进雅间,情九姑娘已换好舞衣。只见她半遮面纱,身姿曼妙。

一时,乐色琴音清泠于耳畔,舞姿蹁跹,柔若无骨。

额间一点丹心,神色欲语还休,散发着诉不尽的风情。

江别梦也不得不得承认被这舞姿惊艳到了,而廉尘站在一旁内心毫无波澜。

看得正兴起时,“哐!”的一声,门被一脚狠狠地踹开了。

情九姑娘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拽到怀里。

在离京前,江别梦曾于宴会上与他见过几面。

本就有着不凡记忆力的她此刻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太尉之子陈云诚。

他魁梧的身材和怀中娇小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觊觎!真是活腻了!”他凶相毕露,像一头发疯的猛兽。

江别梦冷眼打量着他,不过才十年过去,这哪里还有一点太尉之子的样子,倒是和地痞流氓有的一拼。

江别梦压低声线,故作笑颜说了一句。

“陈公子,别来无恙。”


三 

陈云诚先是惊讶,转而慌张,最后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这么精彩的表情,江别梦又怎么会错过?

她早就暗中调查到陈云诚在家是他爹的乖儿子,但实际上极好女色,不敢让他父亲知晓。

自从见了醉生楼的花魁便被迷得神魂颠倒,得了空子就来看她。这醉生楼里的人也都瞧得个心明眼亮,不过什么也不敢说,以免祸从口出。

但若是真有人将这件事情捅到了太尉府,这陈云诚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云诚也想到这里,不禁捏了把冷汗,但又不得不强装镇定,问道:“你是何人?”

陈公子,你何必惊慌?”江别梦缓缓开口,意味深长。

陈云诚未知对方来意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手又收紧了些,额角渗出了汗。

他怀中的情九姑娘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能够感觉到她身体微微颤抖。

江别梦眉头蹙起不免疑惑,她在害怕什么?

“我只是听闻醉生楼的花魁舞姿卓越,所以想来见上一见。你又没有为情九姑娘赎身,不独属你一人,你恼什么?”

“哼!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没说两句话,陈云诚就沉不住气了。

江别梦索性也不弯弯绕绕了,将扇子收起指向他怀中的女子,直截了当地说——

“我要她!”

“可笑!我凭什么把她给你?”陈云诚对情九姑娘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轻易把她拱手让人。

“你不给不要紧。不过你若是执意要将情九姑娘据为己有,我不介意去太尉府拜访一下陈太尉他老人家,讲讲你在醉生楼的那些风流事。”江别梦有他的把柄在手,自然毫无畏惧。

“你!”陈云诚脸色愈发难看,随即露出了阴险的表情:“哼!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吗?”

陈云诚说完这话,将怀中的女子瞥到一边,掌中出风向江别梦逼去。

旁边的廉尘手疾眼快,将江别梦拉到身后,眼看着刚刚坐着的凳子被劈倒。

再回过头看陈云诚,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直直地刺向江别梦。

廉尘立刻抽出腰间长剑,与之对抗。

刀光剑影之间,胜负已然分晓。

廉尘的长剑抵在陈云诚的颈间,只要稍稍用力,他就会一命呜呼。

“给还是不给?”廉尘一字一句,寒气逼人。

陈云诚看了眼刚刚踉跄倒地的情九,又看了看江别梦和廉尘,含恨地闭上眼睛说:“好!给你便是!”

陈云诚僵直着身体,将门口那早已瑟瑟发抖的老板娘喊了进来,让她去拿情九姑娘的卖身契。

纵然失去了店里的头牌,老板娘也不敢多说一句不是。毕竟在当前的局势,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临走时那陈云诚恶狠狠的眼神,就想像要吃人似的。

陈云诚付了钱,江别梦将情九姑娘领回了客栈。

“小……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自打他们出门,常忠就一直在客栈门口守着,等着小姐回来。一看到他们的人影就立刻跑了上去,结果发现了多了一名女子。

“这位姑娘是……”常忠不免疑惑。

“她是我们从醉生楼带回来的,常忠你先去给她安排一个房间。”江别梦对他说。

常忠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情九先进了客栈。

这时,江别梦这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看廉尘,却见他神情凝重。

“你怎么摆出这副表情?”

廉尘不语,江别梦心想也许是因为临时调整了计划,将情九姑娘要了回来惹他不悦,于是解释道:

“情九姑娘和陈云诚的关系也许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们需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也许我们能从情九姑娘身上获得些什么。”

廉尘依旧不语,江别梦不解。

难道他在意的不是这件事吗?为何他依旧感觉很严肃。

正在她懊恼廉尘为何事生气之时,听到廉尘语气严肃地说:

“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

廉尘说的是刚刚江别梦激怒陈云诚,对她出手这件事。

江别梦心虚地摸摸鼻尖,刚刚她确实是有些激进了。陈云诚武艺高超,她不该如此激怒他。

但她敢这么做,心里多少是有底的。

她看了看还在生气的廉尘,放软了语气:“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的!有你在,我便不怕!”

这听起来多少有点没心没肺,但这方法确实奏效,让廉尘的气消了一大半。

“你莫要生气了,我请你去酒楼喝酒!”

“酒楼……”廉尘嘴里念着。

是去那家后院长着一棵桃树的酒楼吧……

江别梦的酒量并不大,喝了没有二两便醉了,嚷嚷着要去后院的桃树。

听到这话,廉尘想起第一次看到江别梦在桃树下失魂落魄的样子。

第六感觉告诉他,江别梦怀念的不像是那棵桃树,更像是在怀念某个故人。难道真的如那位说书人所讲,她曾与一人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醋意萌生,廉尘故意不去理她,独自酌酒。

没过多久,趴在桌子上的江别梦又开始嘟嘟囔囔地说着:“哼……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说完,艰难地扶着桌子向后院走去。

眼看着她走路都不利索,廉尘无奈,这倔性子喝了酒还是不老实。

担心她摔着索性将她背起,任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走向了后院。

后院的风轻轻荡漾,氤氲了阵阵花香,沁人心脾,就让饮酒之人也清醒不少。

廉尘背着她来到了那棵江别梦心心念念的桃树前,稍稍侧过头对她说:“别梦,到了。”

背上的人儿不语,廉尘也不言,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

就这样,不知在桃树下站了多久。

肩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湿热,随即传来了抽泣声。

廉尘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回头想去看看背上的她。

还没等他完全回过头,就被江别梦双手捂住了眼睛,一股特别的清香萦绕鼻尖,扰乱了他的心。

“不许看。”江别梦边抽泣边说着。

“好,我不看。”廉尘像是在哄个小孩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温柔。

任她浸湿自己的衣衫,在自己的背上哭泣。

廉尘心中神伤,究竟是怎样的人会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传来江别梦带着鼻音的声音:“廉尘,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江别梦趴在他的背上安静地睡着了。

遇到江别梦之前,这种安稳的感觉,在廉尘的世界里不曾有过。廉尘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甚至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廉尘……你怎么有两个脑袋?”江别梦微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在睡梦中。

这怕不是酒劲儿又还没过?

“你还是睡觉吧。”廉尘汗颜。


“情九姑娘昨日睡得可好?”为了隐藏身份,在情九姑娘面前,江别梦还是要一身男子装束。

“多谢公子照顾,小女子昨日睡得很好。”情九看江别梦的眼神躲闪,似乎是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姑娘有何疑虑不妨说出来。”江别梦察觉到她的异样,于是问道。

“小女子不知为何公子要将小女子赎出来,以后又要如何安置小女子?”

“你并不爱陈云诚,而是在怕他。”江别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公子这……你如何得知的?”情九姑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慌乱。

“那日你见到陈云诚时,眼神不但没有仰慕之意甚至充满着恐惧,我才如此猜测。”

“多谢江公子解救小女子于水火,若不是因为卖身契,我便是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呆了。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公子若成全,小女子便将所知道的统统告予公子。”

“什么请求你尽管说。”

“可否放小女子自由?”

“好。”江别梦爽快答应,原本她不说,江别梦也是如此打算的。

于是,情九姑娘将自己所知道的全数讲给江别梦听。其中便提到了,江家被陷害一事。

“小女子当时在门后听到有侍卫和陈公子在商讨陷害当时有名的皇商——江家。他们派人潜入江家,将准备向皇宫进献的上好玉石换成了普通的卵石。江家被降罪那晚,陈公子还将一枚上好的玉石赠予我,还说切莫张扬。后来,陈公子时不时就会送我玉石作为礼物,我猜想那些玉石应该有不少被陈府私吞。”

江别梦眉头紧锁,思考着她的话,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私吞?江家被抄家之时,发现玉石的数量的确远没有当初准备进献上报的多。那么,这些消失的玉石会去哪里,答案不言而喻。

这么说,如今应该还有不少玉石藏在陈府。

只要找到那些玉石和账本,上报给衙门,这事儿皇宫也自然知晓。

江别梦心里默默做好了盘算。

次日江别梦便将情九姑娘送出京城,廉尘和常忠也跟着去了。

城门前,情九姑娘将江别梦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其实,江公子你是女子吧?”

“你……你怎么知晓?”江别梦有些惊讶,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没想到竟会在她临行前被识破。

“哈哈,自然是女子能看透女子。”

“我能看出来,廉尘公子对你不一般。”

江别梦一时错愕,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在风月之地见过多少男女情爱,是真是假,我想我比你更明白些。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廉尘公子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江姑娘你切莫错过了他。”

在回客栈的路上,情九姑娘的话始终在江别梦的脑海中回响。

喜欢?廉尘真的会喜欢一个人吗?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江别梦回头看了看廉尘,那脸上不见任何情绪,眼神也不见任何涟漪。

罢了,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江别梦疯狂地搜集证据,而廉尘也始终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潜入陈府、寻找玉石、挖掘当事人……事情逐渐有了转变之机。

这天,廉尘接到城外消息,信上说有要事需要离开几日。廉尘本想拒绝,但是江别梦表示希望他出城。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吗?”廉尘语气中带着懊恼。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我加以整理,呈上衙门,一切自然能够真相大白,我们江家也可以沉冤昭雪了。你有你自己的使命,莫不要因为我而耽误。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江别梦解释着。

但多说无益,廉尘反而觉得自己多余了。

“好,那我就走便是。”说完,转身去房间收拾行囊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江别梦无奈。

在接下来的几天,江别梦也一直闷在房间里整理证据。

常忠端着晚饭,敲了敲江别梦的门:“小姐,该用膳了。”

“进来吧。”

常忠进了屋,看到江别梦还在桌案前挑灯忙碌。

自打廉尘走后,江别梦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每次不到饭点也不让常忠进门。这让常忠十分担忧,生怕自家小姐想不开。

“小姐,快歇息一下吧,你已经这样好几日了。”常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无碍,你且下去吧。”

常忠无奈,只得遵从命令退了下去,轻轻地合上了门。

江别梦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放着饭餐的桌案,却是如此的冷清。

这几年,廉尘总会在她身边陪着她用膳。虽然他话不多,但江别梦也不从未感觉到孤单。

她觉得自己过于依赖他了,他们本不是多么亲近的人。

当时江别梦路过南城之时与廉尘相遇,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性命。

他无父无母,为报这份恩情,索性跟在江别梦身侧,时时刻刻保护她。

他未曾提过归期,会不会不回来了?

难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廉尘了吗?

以后无人陪她喝酒,带她回家了吗?

江别梦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顿时感到无比的落寞。

她跑去酒楼的后院,定定地站在桃树前。

桃树的花期不长,此刻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在枝丫上坚强。

她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说书人说的是真的,那晚楚灼死了,陈婉仪也死了。

对于陈婉仪,她虽不知其死因,但是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因为她知道当晚派人去暗杀自己的元凶就是陈婉仪。

楚灼和陈婉仪成婚当晚,楚灼找到了暗自神伤的自己,告诉她要与她私奔。

他无意间听到了陈婉仪说要在当晚雇凶杀掉江梦别,于是出此下策。

江别梦同意了。

他们跑到城门之下,杀手也跟了上来。危急关头,楚灼为了保护江别梦,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将江别梦推出了城外,而那一支支冰冷的箭无情地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她像疯了一样敲打着城门,一遍又一遍喊着楚灼的名字,终于在无法承受的刺激之下她晕了过去。

醒来便是在一个茅草屋内,是路过好心人救了她,劝她想开一点。那日听闻陈婉仪也死了,她想也许是因为得知杀了自己的丈夫,畏罪自杀了吧。

江别梦看着手上楚灼临死前交给她的玉佩,那是江别梦送给他的,和自己身上戴着的是一对儿。

他告诉她,若遇到良人,便把这玉佩给他吧。

那时的江别梦以为自己从此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记得曾经和楚灼约定过,若有机会,一定带着她会离开这里,去游离四方寄情山水。

此后的三年,她便带着这枚玉佩走遍各个地方,去完成他们儿时许下的承诺。

曾经江别梦看到这桃树便会想起自己的竹马楚灼,他们曾在树下欢声笑语,嬉戏打闹。但如今看到这桃树,挥之不去的却是廉尘的身影,想起他背着自己来到这里,陪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岁月。

她抬手抚摸着桃树的枝丫,看着片片花瓣零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或许,自己也该放下了吧。


次日清早,江别梦将证据整理好一并交予衙门。

江别梦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终于就要真相大白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她就要去找廉尘,说出自己的心意。

结果当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将太尉府包围的官兵如今却包围了客栈,说是要缉拿要犯。一群人闯进客栈,而为首的便是陈云诚。

“小姐,快跑!”

忽然一飞镖向江别梦刺来,千钧一发之际,常忠扑在她前面。

那锐利的凶器穿过常忠的腹部,一时间谢喷涌而出,溅在江别梦的脸上。

“小姐……快走……”常忠的声音愈发虚弱。

江别梦眼中瞬间蒙了一层雾,豆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了。

“不!不要!”江别梦跪在常忠的身边,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试图不让它在流血。

奈何一切都是徒劳。

常忠的气息减弱,渐渐合上了眼睛。

“早知道是现在这个下场,当初就别跟我对着干啊!现在后悔晚了!”陈云诚带着一队人浩浩汤汤地来到江别梦面前,眼中尽显得意之色。

常忠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一直忠诚地对江家,对江别梦。

几经波折,足验忠心。

江别梦早已把常忠当成了家人,她无法忍受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她,直到死,还念着她。

江别梦的眼神被仇恨吞噬,眼神中充满着杀意。

她站起身,脸颊、裙摆和双手都沾满了常忠腥鲜的血。

她从自己的袖口抽出匕首,一步一步走向陈云诚。

“我杀了你!”

陈云诚也想不到这女子疯起来竟有如此惊人的力气,险些被她伤到。

奈何江别梦不通武功,只能被他硬生生打掉匕首。

“疯子!”

官兵搜刮了他们的房间,将江别梦送进了衙门。

公堂之上,京兆尹赵大人坐于正中,其右下方坐着陈太尉。

两人居高临下看着江别梦,眼神充满鄙夷。

江别梦终于明白,他们早已串通好了。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好一个官官相护!

“罪妇江氏,你可知罪?”赵大人率先发话。

“罪妇?我尚且不知何罪之有?贪污腐败可是罪?徇私枉法可是罪?而这些,你又占了几分?”江别梦满脸不屑,眼神中没有一丝惧怕。

外面的围观百姓议论纷纷,不明白这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那堂上姑娘这正直模样,底气十足,莫非真是京兆尹赵大人真的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赵昌甫甚至依稀听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些糊涂事。生怕事情越传越大,一时挂不住脸了。

“大胆刁妇!居然敢在公堂之上污蔑当朝命官!来人!上刑!”他厉声喝道。

“诶,赵大人且慢。我们向来都讲公理办事,从不屈打成招。”陈太尉倒是沉得住气,毕竟这议论得也不是他。

“呵呵……陈太尉说得是。”赵昌甫当然不想这么轻易地饶了江别梦,但碍于太尉的官衔,他实在不好驳了太尉的面子。

陈太尉接下来的话才将他的野心,丝毫不差地展露了出来。

“当年江家最为皇商,年年为皇宫提供玉石,哪料这江家主事人为敛钱财以次充好,将次品送入皇宫却将珍品放入家中。这可是欺君大罪,我们虽与江家交好,但天子在上,我们只能大义灭亲。但老夫也向皇上求情,虽然最后你父母的死罪未免,但饶了那些无辜的仆人一命,将其都遣散了。”说到这里,陈太尉不免哀叹一声,继续他为国效力的忠臣戏码。

在百姓眼里他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但在江别梦眼里,他就是令人作呕、惺惺作态的奸臣!

“如今你归来,非但没有吸取你父亲的教训,反而污蔑说是我们陈家陷害,属实是令老夫心寒呐。”

江别梦早已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废话。

看江别梦那心不在焉的表情,陈太尉暗自冷哼,继续用常忠的死刺激她。

“客栈里死了的那个仆人叫常忠,对吧?当年老夫让他免于一死,没想到竟反咬一口跟着你一起污蔑老夫。最后,畏罪自刎了。”

“自刎?明明是你儿子杀的!”江别梦几乎是嘶吼着。

“胡说!那时诚儿正在自家后院练剑!”

“呵!夜半三更在后院练剑?这种鬼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当时可不是只有我在场,当时衙门的官兵也在。”

“传官兵!”

刚刚抓捕江别梦的官兵都来到了公堂。

京兆尹问他们:“你们在捉拿江别梦过程中,可有见过陈小公子?”

“并没见过。”他们口径惊人地一致。

京兆尹又问:“那在客栈死去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了客栈就发现那人已经断了气,应该是自杀。”

此刻,江别梦只觉得自己的心凉透了。

江别梦冰冷地看着公堂之上的每一个人,讥讽、陷害……他们一个个丑恶的嘴脸她都要深深地刻在心里。

那时在南城,江别梦和廉尘遇到了正在乞讨的常忠。得知京城家中被奸人陷害,遭遇变故。

江别梦把身上一半的银两拿给常忠,让他去寻个安身之所。常忠感激涕零。

“你不必感激我,是你我才能知道家中发生如此变故。那些让我江家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常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似的,对她说:“小姐,如果你觉得要回京。那我便与你一起!”

“这次回京恐怕会有不少凶险。你真的愿意吗?”江别梦有些惊讶。

“嗯!是小姐在我濒死的时候给我了一口馒头、一碗水。我这条命永远是小姐的,是江家的。”常忠的目光始终坚定。

画面一转,常忠浑身是血,虚弱地对她说:“小姐……快跑……”

江别梦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常忠,常忠的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不!不要!”

江别梦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额角的汗水沿着脸颊不断向下流。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常忠,他临死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忽然来了两个官兵,看了江别梦一眼:“带走!大人要审你。”

审?那分明是屈打成招。今天又是什么刑罚呢?江别梦心里想着。

这些日子,京兆尹无所不用其极,想让她屈打成招。但哪里料得到江别梦是何等倔强的人,除了上刑发出的惨厉的叫声,其余时候半个字都不曾说过。

忽然,前面两个官兵闷声倒地。

江别梦抬头看去,那人的脸庞映在眼中,她呼吸一滞顿时湿了眼眶。

廉尘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顿时心像是被插了刀子一样痛。

“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的。”他快步走上前,眼中尽是心疼与自责。

“廉尘。”

一个人拥有再坚强的心,在亲人面前也难以隐藏情绪。

看着廉尘焦急又自责的脸庞,这些天积压的情感一瞬间全部爆发,江别梦泣不成声。

廉尘轻轻将她护在怀中,又不敢用力,生怕触及伤口。

“我再也不走了,我会护你一辈子。”


那些官员若是得知江别梦越狱,定会将京城搜给底朝天。

如今京城自然是待不得了,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廉尘立刻带着江别梦离开了这里,再做打算。

那些狗官,信不得,统统信不得!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徇私枉法。

她再也不要相信什么衙门、什么朝廷。她要手刃仇人,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复仇的种子在她心中迅速萌芽,眼神也被仇恨所笼罩。

“廉尘,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好,你想学我便教你。”廉尘应道。

廉尘总是这样,没有理由地随着她的性子。她想干什么,他便帮她做什么。

这远远超过了对恩人该做的情分。

“廉尘,谢谢你。”

江别梦说不出那种肉麻的情话,但早已将他的容貌千遍万遍地刻画在自己的脑海中。

半年时间飞快,江别梦也学有所成,武功不断精进,虽然到不了那么高的境界,但趁人不备去刺杀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这期间,江别梦也做足了打算。廉尘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自己断然不能将他陷入危险之中,于是趁着夜色,她便收拾行囊独自离开了——她要亲自手刃仇人。

她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什么斩首示众她统统不在乎。

经过三天的奔波劳碌,她终于回到京城。

赵昌甫和陈太尉提心吊胆了很久,但毕竟那些证据掌握在他们手里,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就慢慢放下心来,那案子也无疾而终。

但他们明显是轻敌了。

江别梦刚一进城,便看到一处热闹非凡,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在那里。

“快看!太尉夫人又在施粥放粮,赈济贫民了!”

“太尉夫人果然人美心善啊。”

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赞美着太尉夫人的贤惠和大爱。

江别梦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向施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妇女身穿淡紫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勒出几片祥云,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大气。

她拿起一碗盛好的粥递给乞丐,江别梦刚要离开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她震惊地看着太尉夫人手上那枚翠绿色扳指,那是她这辈子不会忘记的,她曾无数抚摸过它——在娘亲的手指上。

娘亲曾说过,这是她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价值连城。等到以后江别梦成亲了,娘亲就会把这枚戒指作为嫁妆赠于女儿。

江别梦怔怔地看着那枚戒指,此刻却戴在了仇人的手上。

江别梦暗自神伤,娘亲,女儿对不起你。但女儿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一辈子,女儿一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我们江家讨回公道!

却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人时时默默看着她。

深夜,江别梦一身夜行衣潜入京兆尹府中。

来到京兆尹的房间,她抽出匕首走到他床边,正要下手之际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她弯腰凑近床上那人,发现他竟然发现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那一刻江别梦心乱如麻,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她刚走出京兆府,便看到东南方向火光冲天,掀起滚滚浓烟,那是方位是——太尉府!

江别梦来不及多想,迅速潜入太尉府。

哭声,喊声……一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

仆人们四处敛财逃窜,早就顾不得什么救火,人们的丑恶在此刻暴露得一览无余。

房屋熊熊大火中化为焦炭,而江别梦火速奔向太尉的房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走水,但她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杀了他们。

但在江别梦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太尉房门口时,她整个人怔住了。

他手中的剑还在滴血,耀眼的火光映在他刚毅的脸上,眼中是说不出的坚定。

“别梦,你来了……”

“你怎么会这么傻?!”江别梦不想让他背上人命,成为人人唾弃的杀人犯。

但她还是来晚了。

“你这次,不能再把我丢下了。”廉尘说。


多年后,福京茶馆内依旧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桌案之上,那说书人正讲得津津有味。

“且说那晚,太尉府顿时火光冲天,后院之内,人人自危。大火一直烧到了后半夜才渐渐熄灭。”

“无人报官吗?”座下一听客忍不住问。

“自然是有的。可好巧不巧,那贪官赵昌甫也在那晚咽了气,而且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赵昌甫死了,朝廷又派来一个官。那官可是个好官,清正廉洁。后来,他不仅定了太尉府的欺君之罪和陷害江家之罪,还为江家正了名。”

“那场大火是谁干的?”那听客又好奇道。

“曾经有人看到从太尉府走出一男一女,身着夜行衣。后来据说那男子为心爱的女子杀掉仇人替她进了狱,女子便等着他。他坐了多少年的监狱,那女子便等了他多少年。”

“等到那男子出狱,已是满脸沧桑;女子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们依旧毫不犹豫地奔向彼此,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在场宾客哗然,竟纷纷羡慕这份属于囚犯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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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尘,这个给你。”

手中感觉一丝温润清凉,廉尘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

仔细一瞧,那玉佩十分眼熟,这和江别梦腰间别着的像是一对儿。

江别梦展颜一笑,挑眉说道:“廉尘,你变老了。以后怕是不会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你了。”

廉尘将江别梦轻轻拥入怀中,柔情缱绻,呢喃道:“无碍,此生有你便足矣。”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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