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
第一天,孩子们又紧张又期待,下楼去操场集合,居然鸦雀无声。在操场上听军训动员大会,人人盘腿坐在水泥地上,腰挺得笔直,也是无人讲话。
30班军训是在大操场的草地上,有风无日,和前几天的大太阳比,简直是太幸运了。
中途教官被喊去开会,学生站在操场上不动,忽然下起了阵雨,我担心学生淋雨,自作主张把学生叫到大礼堂避雨,等教官开会回来,队伍不见了……
教官是警官学院的学生,大三,很精干的小伙,第一次见面还行军礼,我差点也举手行礼,举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劲,我不是军人,只是一个老师呀!
Dαy2
又一场阵雨,猝不及防,孩子们刚刚在操场整好队。
教官陪着学生在大雨中挺立,纹丝不动,无人去擦拭脸上的雨水。
昨天站军姿,有女孩边站边流泪,我去问她,能不能坚持?女孩抿着嘴点点头,拼命抑制住流下的泪水。
有几个男生,头发长了,教官要他们去理发,可是学生不能随便出校,所以没去。今天教官要罚,我去说情,教官还是罚他们做了俯卧撑,每人二十个。委屈不?
大雨后的操场,青春的呐喊响彻云霄,看着都让人感动……
Dαy3
昨天一天,真的是艰苦又漫长的一天。
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孩子们的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上午的雨,又急又大,不到三分钟,军服全湿透。
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模糊了双眼,湿润了脸庞。没有人抱怨,就那样笔直地站着,让人看着就感动。他们都还是刚上高一的孩子,才短短两天,仿佛长大了不少。
我怕孩子们忍受不了,一再到队伍里去问,有没有人坚持不了,想休息一会儿。
没有人理我,很尴尬呀!
雪怡的妹妹严琴在我班上,雪怡给她买来水果,零食,放在门卫,我抽空去拿来。
交给严琴时,我让她拿好,拍照发给雪怡,告诉她班主任没有偷吃。
小姑娘手提零食袋,一脸羞涩。
早晨站军姿,肖珏突然有些头晕,站都站不稳。
我把她搀扶在一旁休息,小姑娘抽抽泣泣,我还以为她不舒服而哭,一问她,她是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坚持住。
成长,就在这每一天中……
Day4
每天两次的站军姿,是孩子们最难熬的时间。笔挺挺地站上半个多小时,稍微不合格就会被教官罚,一趟站完,每个人都腿脚发颤,一身大汗。
曾博颖同学最好笑,她站军姿时会无缘无故地流泪,每天都要哭上两次。教官见怪不怪,一站军姿就会走到她面前,问她:“大姐,哭了没?” 正在默默流泪的博颖又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班上每个同学都喊她“大姐”。
29班一个胖墩,军姿站了二十分钟后举手:“报告教官,要上厕所。”
教官站在他面前,问:“带纸没有?”
胖墩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卷纸响亮地回答:“报告教官,带了。”
教官问四周的同学:“你们带纸没有?”
同学们齐声回答:“没有!”
教官盯着胖墩,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有预谋地偷懒呀。”
胖墩被戳穿心思,讪讪地笑。
教官朝他屁股轻踢一脚:“给你十分钟。”
胖墩如蒙大赦,走出队伍。
教官在后面大喊:“上厕所还不快点跑,胖子。”
胖墩努力往前跑了两步,又开始走起来。
他太胖了,实在跑不动……
Dαy5
陈曦,劳动委员,胖乎乎的一个男生。戴眼镜,这几天军训晒得皮肤黑里透红,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他不太爱说话,工作却很负责,每天搬水都会亲自去,我有些心疼他,想告诉他,安排了人,就不用自己去了,可是昨天晚上,我改主意了。
昨晚查寝,去得早了一些,几个男生脱得只剩条裤衩,赤条条地在寝室拿毛巾嬉戏打闹。
我一进去,都不好意思,站好了朝我笑。
陈曦站在中间,又高又壮,像座小山。
我倒吸一口凉气,问他:“陈曦,你多重?”
他挠挠头,也不看我,央求说:“老师,咱不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旁边几个男生嗤嗤地笑,尤其是那个排骨样的男生,笑得弯了腰。
我估了一下,问陈曦:“有一百六吗?”
他愈发羞涩,憋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显得瘦些:“差不多吧。”
我吓一跳,这也太胖了,才高一呀。
我收拾起先前对他的心疼,狠心对他说:“陈曦,以后搬水,你每天都要去,还有,高一这一年,要减到140。”
陈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昨天下午消防演练,警报一响,全体学生用军帽捂嘴,弯腰从教室下楼到操场。
30班在四楼,最高层,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下楼大约要八分钟。
八分钟,我估计我这作孽的班主任已经因公殉职了。
明天是军训最后一天,给教官的礼物买好了——一副漂亮的拳击手套。
短短的一个星期,长长的七天,孩子们和教官有了感情。
他们想说着永远,却不得不分别。
人生,哪有什么放不下,有的只是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