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又起波澜
在我和妹妹出生之前，母亲曾经生过三个女儿，可都没有存活下来。随着两个哥哥的一天天长大，父母一心盼着再生一个女儿。在父母人到中年之时，已经5年都没有生育的母亲，却在两年之内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终于弥补了他们心中的缺憾。
可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多一个孩子就给家里多增加一份负担，我们姐妹两个人，一下子给家里增加了双重负担。在我们这个七口之家中，只有父亲和大哥两个人挣工分。因为生产队里实行按劳分配，家里劳力多，吃闲饭的人多，所以，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父亲除在家里喂养两头牛一头毛驴外，又揽下了给生产队放羊的任务。这样不仅可以挣双份工分，还可以利用放羊的机会，在山上挖草药，砍柴，捡果核，用这些东西卖了钱，给家里买油盐酱醋和照明用的煤油。在青草茂盛的季节，父亲每天都要从山里割回一大捆青草。每天晚上掌灯时分，父亲开始忙碌了，铡草、喂牲口，拉土垫牛圈，一直要忙到半夜才能休息。每年到了春耕秋种的时候，父亲更忙了，他不仅夜里要起来给牛添两次草料，而且第二天鸡一叫，还要吆着牛，扛着犁，到地里耕一晌地。耕地回来，匆匆扒两口饭，又要上山放一天羊。父亲每天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运转着。
到了1965年，大哥刚满十六岁，二哥还不足11岁，对于父亲的辛苦，两个哥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哥从小就是一个对家庭有责任心的人。在生产队里出工，为了和大人一样挣全工分，专门挑重体力活儿干；晚上收工一回到家中，就主动帮父亲分担家务。因为大哥从小肯长个儿，人又机灵，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都很信任他。15岁时，大哥被抽调出去，给全大队的牛羊打预防针；16岁时，大哥在村里的小学里当上了一名民办教师；当防疫员和民办教师，不仅可以挣工分，还能领到一定数量的补助费。只要挣了钱，大哥从不乱花，如数交给父亲，贴补家用。在瓜果成熟的季节里，每逢周末节假日，大哥不是拉着满载生产队西瓜的架子车走乡串户，就是肩挑着装满瓜果的担子赶集跟会，从中挣一点差价，改善家里的生活。
当时，二哥正在五里之外的小学上学。在学校里面，二哥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深得老师的喜欢；放学回家后，二哥帮母亲照看我和妹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那时，每隔一两天，母亲就要用石磨磨一次面粉。只要母亲推磨，二哥就得请假在家中照看我们姐妹俩。虽然耽搁了他上课的时间，但他从来没有落下一门功课。
父亲辛苦了半辈子，在他人到中年的时候，终于借上了自己两个儿子的力，他十分欣慰。随着家里的日子逐渐好转，父亲开始筹划大哥的婚事了。可是，这一年，大哥和大嫂先后得了一场大病，使家里平静的生活，又起了波澜。
大哥比大嫂得病早，他是在生产队劳动的过程中，突然腹疼难忍，生产队长立即派人，和父亲一起把大哥送到县医院。医生诊断大哥得了急性阑尾炎，已经化脓，急需动手术。幸亏六伯及时帮助父亲凑齐了手术费，才使大哥的手术顺利进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哥的身体刚刚恢复，父亲又获悉一个不好的消息，未过门的大嫂得了肺结核，病情非常严重。得知消息，父亲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向大嫂家里赶去。四十多里山路，一般人靠步行，得半天时间才能到达。而父亲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出现在大嫂的家里。一进门，父亲急忙进了大嫂住的窑洞，探望她的病情。当父亲看到大嫂浑身瘫软地躺在炕上，人显得特别消瘦，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血丝。看到这一切，父亲心急如焚。
原来，大嫂的病是由重感冒引起的。她一开始发病，就浑身乏力，昏睡不起。吃了感冒药之后，病情不但没有减轻，而且越来越严重。家人急忙请来医生，为她看病。这才诊断出她患的是肺结核。当时，肺结核被人们认为是不治之症。大嫂的父亲知道自己女儿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心里非常难过，他想起女儿是从小订了亲的人，就连忙打发人人把情况告知了父亲。
对于父亲来说，不管自己未来儿媳得了多么严重的病，他都要想办法救她。父亲在西川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认识一名从大医院下放到当地的医生。他是大嫂家的亲戚，给大嫂看过病，了解她的病情。当父亲走了十几里山路，上门拜访他时，他告诉父亲，肺结核病只要连续打一个月的链霉素，就有治愈的希望。只是这种药价钱昂贵，一般家庭负担不起。听了医生的话，父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向医生保证，买药的钱由他来想办法，希望大夫尽快给自己未来儿媳治病。有了父亲的承诺，大夫就毫无顾虑地给大嫂治病。大夫派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回走三十多里山路，轮流为大嫂打链霉素。
安顿好之后，父亲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和家人商量，筹措医药费。当时，家里不仅没有积蓄，而且还有外债。父亲心里明白，自己未来儿媳的病一刻也不能耽搁，他只好放下面子，再次向开口亲戚们借钱。可借来的钱只能救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计。为了筹钱，父亲起早贪黑，上山挖药，砍柴。每次攒够一笔医药费，父亲都是连夜翻山越岭，把钱送到大嫂娘家。每次返回家里的时候，鸡都开始打鸣了。父亲睡了不到两三个小时，又要赶十几里山路，继续挖药砍柴。
由于父亲信守承诺，供上了医药费，医生妙手回春。一个月之后，大嫂的病终于开始好转。她不仅有了食欲，还可以下炕走动了。三个月后，大嫂彻底摆脱了病魔。当大嫂再次出现在他们村里人面前时，人们都认为她创造了生命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