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毛姆《月亮与六便士》角度看父亲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直以来父亲在我家庭的角色里都是被冠上“无为”,“蛮横”,“凶狠”,于是平时我们也都敬而远之。

然而,观《月亮与六便士》,却让我更深刻理解和发现不一样的父亲。

与父亲的感情建立在一封封家书上,自初中绝命书之后,没有和父亲一刀两断,更没有以死亡为结局,相反,就是这封我写给父亲的大逆不道的信,让我们彼此冰封的亲情解封了。

那以后,从来不干家务的父亲,与我独处的时候总是把家务活全部揽下来,甚至有时候遇见我忘记清洗的衣服,他竟然会去洗,这是一个女性的衣服!他在洗!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也许这种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是极其平常不过的,但那是我父亲,一个十几年来从来不干家务的父亲!一个认为男性跷二郎腿女性干家务是天经地义的男人!他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就像斯特里克兰突然从丛林里回到英格兰回归家庭,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震惊之余,对父亲我有了新的认识。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然而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他对他本人来讲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由于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书信,上高中之后每个学期都会给父亲寄去书信,多年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一封封家书,还是父亲年纪大了开始想要回归家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随着年纪越大,父亲身上的戾气几乎完全褪去,剩下的全部都是满满的父爱,他不再是斯特里克兰,而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父亲,有着对女儿掌上明珠的慈爱,他会关注我日常喜欢吃什么,无论饮食还是餐后水果小吃,他都偷偷留意并且一直为我精心准备,直到有一天哥哥颇为羡慕嫉妒恨地跟我说,感觉你就像是他的小公主一样,掌上明珠,我想欺负一下你都不行了。他有啥好处都留给你,对你总是各种称赞,对我咋总是各种嫌弃与不满,搞不懂。

其实没有人知道,父亲性情转变的背后其实有多少我对他的理解与崇拜。与其说他是我父亲,倒不如说咱们是忘年交,彼此可以天文地理地交流。从三皇五帝到书法到物理化学,父亲喜欢与我探讨各个领域的东西,告诉我各种奇闻趣事,讨论风何以为风,闪电何以为闪电,磁场跟魂魄的可能关联,当然我都乐意聆听。现在想来也许或者正是我当时的耐心倾听与理解,才慢慢将他扎人的刺软化,以致他会毫不吝惜在他人面前赞扬我的种种表现。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那年大一我暑假回家,父亲垮过两个城市转几趟汽车,凌晨三四点起来做家乡特产豆腐酿给我吃,我一早起来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多说几句话他就已经匆匆忙忙又赶汽车回乡下去了。为了让我吃到最爱吃的石螺和鱼,特地承包了一个池塘,放上些鱼苗,等到寒假我回家,大冬天也不顾水有多冷,一听说我准备到家,马上跑回乡下池塘抓鱼捞石螺扛回家做给我吃。我真的是既心疼又感动,心想,这样的父亲,我是积了多少阴德才拥有啊!可是看着他瘦削的身躯,我突然想让岁月停留住,不要让父亲变老,为什么一旦父亲是个好父亲了岁月就那么无情催人老呢?过去他笔直高大的身躯如今平白无故地弯起来了。如果,我不要他好,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像从前一样健康,挺拔,冷峻,高大,无忧无虑呢?

我真希望我长大了,父亲未老,他对我的好,让我加倍还回去,不要让我带着未了的情谊遗憾。可是岁月除了会静好,它更会夺走看似永恒的东西,包括花,草,人,事,毫不留情。

倘若父亲从未对我好过,是否他临走的时候就会没有那么不舍,没有那么多悲伤和遗憾,也更不会为此掉眼泪了是么?此前他一辈子都在以他的方式自由地活着,就像离家出走的斯特里克兰一样,看似贫困潦倒,却乐此不彼地享受生活赋予他独有的乐趣,人,事,没有所谓的好与坏,也不会在意任何人的言论与评价,他就是他,一个人,一路走,不回头,四处漂泊,随遇而安。到底,我的所作所为,亲情友情于父亲到底是捆绑了他的自由还是让他最终感受到了身为人父承担了责任的快乐呢?

我惶恐,我至今疑惑,我的捆绑是否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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