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是我们镇(那时还叫公社)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一个村,当时有四个生产队,二百来户人家,人口不到一千。在1982年,正是“大集体”和“大包干”交汇之际,我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
村子中间一个东西走向贯穿全村的水湾把村子一分为二,湾北的叫湾北崖,湾南的自然就叫湾南崖了。我们小学就紧贴在湾南的村中间,而我家就在湾北的村中间,正冲着学校,就一湾之隔,可以说是我们村上学最近的。当时学校还是老学校,村子还没进行规划,学校是一溜八九间砖土混合的破旧平房,也没有院墙,砖是残缺的青砖,窗户则是一个窗框几根竖棂的木窗,夏天可以偷偷看外面的景色,冬天后窗要用砖砌起来才能抵御严寒,前窗会用透明的油纸封起来。地面就是普通的土地面,课桌则是那种没刷漆的的松木课桌,据说是破四旧时扒的棺材板做的,教室后面是一排大树,夏天窗外望去可以看见鸭鹅在浑浊的湾水里嬉戏,听见书上鸟儿的鸣叫,想起来那时上学颇有歌曲《童年》的情景,在这破旧的教室里,我上完了我的一、二年级。
1984年,村里完成了统一规划,在学校东侧盖起了村委大院,大约十间出暗厦的大屋,厦下有几根粗壮的水泥柱子,外墙则是规则形状的水刷石,在那个年代显得很是气派。村委大院前新建了十间红砖瓦房,就是我们新学校了,虽然稍逊色于村委,但也是村里第二气派的房子了。镶着玻璃的钢窗在阳光照射下晃得刺眼,院子同村委一样,有朝西的圆钢管焊的铁门,冬天的早上,总有调皮的同学把舌尖贴在上面,体验一下舌头和钢管冻在一起然后往下扯时揭下一层皮的感受。
校园中间用两棵扒掉树皮的槐树接在一起做成旗杆,西南侧再用两根略粗的杨树钉上木板安上篮筐就成了简易的篮球架,大约两年后又添置了一套双杠,这个就是钢管的了,东南侧则是旱厕,记得总会有大胆地男生越过墙头尿到女厕那边,当时高年级劳动课的一项任务总少不了挖厕所。院子地面并不平整,往往大雨过后,会一片泥泞和积水,好几天干不了,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湾。教室前面一溜花坛,里面种着的无非是桃花子、粉花子和步步高一类容易存活的花类。
由于学生少,学校是复式教学,到我小学毕业时总共有过四名老师,三名民办老师,一名代课老师。除了一年级单独一间教室一名老师外,剩余四个年级是每两个年级一个教室一间老师一名老师。每名老师负责两个年级的所有课程,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老师真的是全能,有种三头六臂的感觉,因为我们学校的考试成绩在全片乃至全镇都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教我一年级的老师姓耿,也是我们的校长,当时三十多岁,按村里辈份,和我同辈。个头不是很高,一笑时露出一颗假牙,不过平时很少见他笑得,总是板着脸,很严厉的感觉。一年级的孩子,由于那时没有幼儿园来培养各种学习习惯,课堂上是比较顽劣的,这可能是校长主动担起此重担的原因吧。耿老师严厉之处也是我的记忆深刻之处在于除了不苟言笑外还有经常动手打人,记得一个发小因为上自习时间搞小笑动作,被老师从窗外偷偷看见了,进教室后用脚踹着一直从教室东头到西头。那时家长对于老师管教孩子是放心的,如果老师打了,回家告诉家长,家长第一句话保证是:挨打活该,谁不叫你好好学习呢?当然我在一年级时由于学习尚好而且性格温顺,倒未曾挨过打。
还有一个姓闫的老师后来调走了,他也是我二年级的老师。长得年轻白净,但也是我小学阶段唯一打过我的老师,记得是有一次某道数学题做错了,这老师便拿起课本,从中间一分,朝着两个脸颊扇起来,想起来那时肯定哭了,但哭的原因应该是羞辱大于疼痛的,虽然年龄小,自尊心也还是有的。
然后第三个老师也是姓耿,村里论辈分倒是小我一辈了,他也是我从三年级一直到五年级的唯一的老师,也是我最为钦佩的老师。教着两个高年级的班级,虽然那时年级课程还少,无非是语文、数学、自然、地理和历史这几门,但两个年级课程相对来说就多了,但由于民办教师除了上课还要回家种好自家的田地,所以感觉那时我们的自习课特别多。这也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教学模式,老师讲完课后,大部分时间是学生自己管理。上小学时我大部分时间是做学习委员的,很多的时间是替老师出试卷,然后写在黑板上,同学们便答在作业本上,然后再有我和另一个同学批阅打分,直到后来学校买了那种老式的油印机,我和另一名同学就又更换了新任务,在钢板上刻蜡纸印试卷,然后答完后再批,这种试卷就有那么一种表较正式的感觉了,这种油印机居然在我正式参加工作后的好几年里在单位还一直用着。
那时虽然上级很少下来检查,但教师的备课还是要检查的,那么多门课程老师自然是没有精力去备课的,便有了一种新的发明,老师从参考书(只记得叫参考书,全名忘了)上划出内容,我们负责用剪刀将划出的剪下来然后粘到备课本上,现在想来那时这样备课的备课本居然也能通过,想必那时上级也只是以成绩做考核的唯一依据吧。
复式班教学相对来说是比较宽松的,老师给一个年级上课时,另一个年级的学生也可以随便听,至于布置的作业基本上是不需要回家做的,课堂上就完成了。冬季农闲时在农村有时一天吃两顿饭,就有同学经常半下午时可以回家吃饭,这也是一个特色吧。
前几年回村时也曾去过这老师家探望过,但感觉已与当年那意气风发的老师判若两人。
另外一名老师便是一个女代课老师了,从未教过我,代课几年后便嫁到他乡了,所以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白白胖胖的。
后来随着生源太少,在我上高中时小学便撤销了,并到了片小学,学校便废弃了,待到后来回村去看学校时,校舍已经被村委抵账给了个人。
这便是我再也找不到的母校小学了,虽然它带给了我童年的快乐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