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祖父的藏书室,里面林立着许许多多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这些书虽然有些年头,但是纸张依然像雪一样白。上面没有丝毫的勾摸的痕迹。记得祖父说过,这是先祖留下的规矩,别人看书勾勾画画,但我们看书并不是这样。因为你对书的理解,便是你的。何况每个人每个阶段对书的理解都不同。以前的勾画只会影响你对书的新的理解。所以我们的藏书都是白净的,并且将世世代代白净下去。
但是,走进书室的深处,便会发现一个书桌,上面摆着一个乌木的书架,放着一本有些残破的带有勾画的书。祖父说,这也是先祖留下的。据说还是传家之宝。只是很不解,这样一本破书,既然违背了先祖的教训,为什么还要将它视为传家宝,并且要特别的保养呢?
记得小时候曾偷偷地翻过那册书,是一册山水游记。当时很奇怪,先祖爱好的是先秦的诸子百家,治世经纶的书籍,为什么会如此厚待这样一本山水游记?记得那里面还夹这一幅画,画中有一位很美的女子。在书的扉页里,夹着那样的一句诗,当时很不解。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可以堂而皇之的进藏书室读书。一日夜晚,读先祖注过的《孙子兵法》,读累了,便起身去溜达溜达。此时看着那传家宝,感到些莫名伤感,心里如被揪住一般,很是难受。便回到座位上,把头埋在了双臂中。渐渐的,渐渐的……
那是一做书院,里面种满了红花,绿柳,青竹……我看见,在小路上有个书生在徘徊。他很局促不安的样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突然,花丛里淡出个人儿来,带动着花枝。书生见到她,脸“参”的一下子就变红了,扭扭捏捏地向她走去。“都见了多少次了,还脸红!”“呵呵!这么美的人儿,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他低下头,不敢看她,脸羞的绯红。她听到这话,脸也一下子红了。这之后便静寂无声了。他抬起头,直视着她,没了羞涩,倒有了一份坚强:“我……知道……还是暖不了你。罢了……罢了!这个给你。”说着递给她一件玉饰。“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饰品。而是……一把钥匙。”她接了过去,看见上面刻着几行小字:故院西畔柳湖东,萎地黄花漠情衷。绮袖流云终是幻,无来无去一场空。书生笑着问她:“你不是总说礼尚往来吗?现在该回礼了!”说着,便想要去抱住那女子。那女子一惊。当手要接触到她的肌肤时,他停了,焖红的脸,笑着说:“如果我早就这样,你就不会是别人的······”女子暗下头去。“哈哈,逗你呢!”,说罢,书生便要转身。“等等,这个……给你,算是回礼吧。”瞪大眼睛看去,那本书正式我家的传家宝。
书生走了,只留下女子在那儿痴痴地站着,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淡了。她在哪儿站了好久,有一行泪流过脸颊。这时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将女子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柔发。突然间一晃,到了一片湖的东畔,只见一个柳树的柔条在迎风飞舞。那个女子走来,来到了树下。“柳湖东,应该就是这儿了”她蹲了下去,看见了一个树洞,堆满了黄叶。“这想必便是萎地黄花。”她向树洞里掏去,拽上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手绘的《山水花鸟集成》,和宋刻的《太古玄音谱》。顿时她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这包袱。包袱里还有一张纸条:有的时候,人以书贵。有的时候,书以人贵。但愿人书皆贵,相忘于江湖。
一阵风刮过,我来到了我的家里。家里面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红花。一群人围着一个戴大红花的新郎官,新郎官喝的一副醉态,在人们的簇拥之下走进了洞房。夜里只听见新娘大闹:“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新郎悻悻而出,蹲在走廊边,看着天上的月,一副醉态:“……我终于·……”说着,便泪淋如雨。他起身去了书房,看着这一屋子的书,默默地走着,来到了书桌旁,拿起了那本山水游记,把脸贴在上面,泪顺着脸也流到书上。
“啊~!”一阵凉风将我惊醒,久久地凝固在那儿。记得爷爷说过,自从新婚夜后,先祖常常吵架,晚上被轰出来。起初他就去书房,抱着那本书哭。先祖母一直想把书扔出去。但后来,来了个先祖的朋友,说着游记非同一般,必是前人隐士而作。先祖母一听,便不为算扔了,还给它制办了个乌木的书架。在此之后,先祖就不怎么去书房了,独自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抬头静静地望一宿月。
“唉!”我叹了口气,看看我手中的《徐霞客游记》,又看看传家宝。我提起了笔,在《徐霞客游记》的扉页上写下那句诗“投琼兮投桃,报桃兮报瑶。亦真兮亦幻,欲空兮难逃。”也将她的照片,夹进书里。抬头望着月,幻想着一个张灯结彩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