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而略带凄凉的小提琴曲伴随镜头飞跃灰蒙的海面、森林,接着是高楼林立的城市。人类的环境从简单到复杂,他们的遭遇亦然。我们跟随摄影机快速穿过模糊的城市,一个利落的推镜头将开篇展现在貌不惊人的小酒吧里。多个局部大特写在短时间内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好奇心,接下来当那个魁梧的黑影遮住酒店老头儿时,我们意识到,好戏即将上演了。全段气氛紧张,但能体现凶杀的只是地上溅出的血、悬高的双腿和门上大量弹孔。胖子在昏暗的屋中慌张的奔跑,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凶手却让人觉得他轻松自如,着实的身手不凡。我们能看到完整的莱昂时已是他身处在平常的生活之中了。导演在介绍剧情上没有浪费功夫,玛蒂达问题少年的身份只用一只香烟就说明了。她与莱昂初识后的一个转身间,史丹利便出现。话语不必多,玛蒂达飞奔下楼----时钟----枪战----门铃----泪脸,几分钟的时间,从死到生的环境。职业杀手莱昂,选择了接纳一个12岁的小女孩,也就选择了另一种生活。
尽管两人仍属陌路人,但交谈却是那么直接而尖锐。玛蒂达毫不犹豫的枪击打开了他们新的生活。两人疾走于繁忙的都市,建筑高大而灰暗,他们渺小却清晰----两个相依为命的生者。做杀手和准备做杀手们的日子是单调又乏味的,于是一个小小的过渡出现了:猜人物。作为外来者与本地居民,同时又年龄的差异,两人互猜不出对方的人物。紧跟又是一段简短而深有远意的对话:莱昂说“它像我,无根”,玛蒂达“如果你爱它,应该把它植入公园以使其有根”本身就很煽情的两句话瞬间植入观众心中,并贯穿全片。由于孤独的玛蒂达表达爱意,两人的关系发展的微妙不已,有争执,更多是独自面对。玛蒂达对莱昂的礼物孩子气的置之不理,为复仇再生矛盾,莱昂以一生经历奉劝她,绝望的玛蒂达却坚持“要爱或是死亡”。冲动提议死亡游戏的莱昂最终打掉女孩手中的枪,新一轮的训练开始。导演将叙事、抒情、紧张、舒缓甚至哲理等都合理并精心编制,观众的心情舒张如运动过渡的毛孔,收缩不断。
玛蒂达决定独自去寻仇,她被老奸巨滑的史丹利轻而易举捕获。一小段倒叙后镜头即转向联邦大厦。两人的拥抱成为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高潮,那一大一小的两双皮鞋令人颇生感慨。东尼的生日,本来欢乐的气氛渗透着紧张和强迫,这一时间因素选择的极好,可以看出导演在每个情节设置上的用心。那么尽管他是莱昂托之全部信任的朋友和老板,此时的背叛让人感到也确实情非得以了。真正的高潮到来,玛蒂达去买早餐,莱昂难的一次安心躺在床上,恰如史丹利曾说过的“暴风雨前之寂静”。接下来的种种场面如好莱坞动作片的转接,人们可以意识到这是次巨大的行动。真正的生离死别时莱昂认识到对玛蒂达的喜爱,同时这也是玛蒂达最痛心一次流泪的时候,之后他于特写仰拍镜头下呐喊的脸和雄壮的声音透出无限的悲壮。火箭弹爆发后,聪明的莱昂穿行于武装队员中间,跟镜头的晃动使观众清楚地看到如此多的人,要凭武力是无法逃脱的。莱昂和玛蒂达的命运在此显得如羽毛飘乎般不能捉摸。同时解决了前面出现的那支“血手”的悬念,应该说莱昂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的,而作为影片的英雄人物他显然一定要死去,这就使其后被史丹利的发现显得略有牵强。结尾再一次慢镜头的使用,几米外即是明媚世界,然而银色手枪于轻盈音乐中的瞄准使镜头前白光一闪,莱昂看到天地旋转继而倒地。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音乐引来无限凄美。“这是来自马蒂达的礼物”,巨大的爆炸打断之前的音乐,宏伟的火焰充满整个画面----动作片很好的诠释。
当那可无根植物被植入土地后,镜头拉回到郁葱的树林,于此遥望大海那边的钢筋水泥丛林。这部由法国导演在美国拍摄的影片,它不仅有美国电影一贯的精雕细刻的情节,还拥有法兰西式的浪漫情趣和深刻主题。它的结构如人坐云霄飞车,惊魂不定;其内容设置则如一块块西式甜品,让人愈品愈爱愈回味。
视听语言
①镜头
综观全片,发现吕克贝松大量采用了特写镜头和广角镜头。片头的20个大特写完全显示出先声夺人的效果,职业杀手的冷酷及其特有个性却能尽展其中。而史坦利的出场也只用了三个精确的特写镜头:棕色干净皮鞋、着白色西装的上身、带着耳机的脑袋,这些局部的背影立刻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纱布。在激烈的枪战之前,是玛蒂达一家人与莱昂各自的日常生活,采用交叉蒙太奇的手法。在这里,、先透过镜头看到危险的观众难免要替这些在平静中的人们提一口气。当凶杀发生、玛蒂达回家的途中则使用了慢镜头,她欢快的步伐如舞蹈般,求让人揪心不已。在此片中,室内场景占了绝大部分,而仅有的几次外景,导演也都是画面的重心放在人物上,其他的建筑、行人无论是色彩还是清晰度都比其相差很远,这对影片要表达的信息提供了很好的环境。片中玛蒂达与史丹利在WC中相间的一场,一个景深镜头看着玛走到深处,形成一种惊悚的氛围。而表现史丹利一连串随意动作时则属于主观镜头,观众可以想象玛蒂达的恐惧。当两人面对面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仰拍特写,削弱了两人的身高差异,而同时使其心理、情感反应清晰地呈现给观众。大量短镜头的组接也是使影片节奏明快、简洁的原因。而导演运用蒙太奇手法突出,高度利用了电影作为异于戏剧艺术的优越性,塑造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另外片中有几处都出现了螺旋的楼梯,有的俯拍有的仰拍,无论是与情节结合还是单纯作人物出场的陪衬,它都显得别具意蕴。螺旋的楼梯带来纵深感,也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对这部动作片的美感结构给与了不少点缀。而以瞄准孔、莱昂结尾处透过溅血的面具作为主观镜头来代替普通镜头,都带给观众与众更接近人物了解环境的感受。
②色彩
整部影片充满着各种黄色:莱昂开始的家里摆设简单,阳光很满的射入屋内又由于白纱帘的遮挡变为暗淡一点;玛蒂达家黄红相间的门帘----是史丹利多次穿行于其间的一个重要场地;后面的宾馆有黄色的壁橱、灯罩,包括家具也是原木色而呈现一种土黄。而无论是几场枪战还是警察局的厕所、办公室等等等等布满了黄色。当玛蒂达强忍着痛苦冷静地走到莱昂家门口,以一张泪脸期待他开门时,观众应该知道莱昂是会开门的。但导演在这里用了一个亮点:门打开,阳光倾泻而出照亮玛蒂达的脸,如同天堂的开启。而对此时的她,这个新的环境显然也就是对那横尸四处的家而言真像天堂一样的地方而那盆栽植物则更是用光的一个点:它的每次出现都带来阳光的改变。因此是作为凶杀为主的动作片减少了很多冷酷的色调,而多了许多温暖,体现了一点“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味道。其他在片中的重要色彩是:红,由网格的宾馆的门、全片飞溅的鲜血;黑,莱昂的服装装备、玛蒂达的颈环;蓝,大量警车瞬时聚集在宾馆门口;绿,森林和那抢眼的无根植物。这些颜色都是显眼并多次出现的,成为构成影片内容和线索的重要元素。
③音乐
莱昂与玛蒂达初次见面时,莱昂的行动伴随的是吉他旋律,到玛蒂达时候则转为简单明快的钢琴篇段。在暴力过后展现了美好的一面生活。另外片中多次运用鼓声,每次枪战的戏中,随着情节进展的紧张度,快速低沉有力的鼓声一直伴随着人物的行动。在这样一部典型的动作片中,很多时候出现的却是一些柔美、轻快的音乐,显得生命和情感无处不在。
人物和演员
莱昂
来自意大利的漂泊之人,有着与杀手身份身不相称的爱好习惯:喝牛奶、看音乐剧、视一盆绿色植物之宝贵胜于自己生命。当然,我们应该理解,每人都有现实和内心两个世界。莱昂穿黑色风衣、掉腿裤、款式简单的太阳镜,外表来看不能称之为典型意义上的“酷”。但冷酷二字则当之无愧。作为杀手他拥有一切良好品质:严谨----枪械工整随身携带、善于总结经验----不要有损自己名声、冷静沉着、洞察一切----发现玛蒂达藏起香烟……而他看电影时候的憨厚笑容,为让失去家人的小孩开心的学猪叫,与东尼谈及自己钱款时的吞吞吐吐,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不知所措,以及那句著名的no woman no child将他更为任性而完整的一面慢慢显露。他质朴又直接,让人难以不生喜爱之情。他想一个简单的意大利农夫,一切都一丝不苟,仅作为单纯工作。擦拭枪支如农民爱护自己的农具,熨烫衣服如少妇欣赏她的新装,奢好牛奶有如孩子贪恋糖果,如此可爱……却又可怜。我觉得这些都给予他的天性善良,否则他不会救下玛蒂达,并且劝解她“人人性格有异”。他的内心是细腻孤独的,当一个12岁女孩真心表达爱意时他认为自己无法也不能接受。他那受过重创的心始终被金属外壳包裹着,而里面仍然是脆弱的,而玛蒂达为他打开了这个外壳。莱昂出门无力靠在墙上,他的感觉应该是慌乱而又幸福的,他“被迫”再打开一个世界。他在观众的注视下逐渐由杀手变成保护神、英雄,这样的人物只有死去才会带来更多的境界与艺术美感,因此莱昂带着对一切美好的开始的向往离开了。
让雷诺本身具有的法国人压抑气质使他演起这个人物来有如天成。他可爱的小嘴巴如孩童般单纯,高耸的鼻子极剧异国情调。他一改在《碧海蓝天》中善于调侃的多话性格,但保留了那种机敏、简单的人物造型,再次深入人心。他少有的几个表情如微笑、紧张等都显得略带机械感,显然因为这个角色平时是很少运用它们的。让雷诺的把握尺度使莱昂将一切都流畅的展现给了观众,二者已经合二为一。
玛蒂达
身处发达国家畸形因素渗透下的家庭,玛蒂达的叛逆、冷酷、无所谓的态度将必然产生。当然可以看出她本身也带有很多天生的胆量和聪慧。她抽烟、蔑视一切、力图用“雌雄大盗”“末路狂花”来说服莱昂与其作伴……众多的现代社会带来的影响是她过于早熟的主要原因。但这个美丽女孩同样具备开朗、善解人意、从不掩饰的真诚诸多美好品质,在她泉水般奔放的快乐笑容中一一展现。当她留着血问莱昂“人生都是这么苦还是长大后就好了?”得到的答案是“人生就是如此”,她的心灵难以不被这句话钩住并永存下去。当天在莱昂家,入睡前到家:“他们也有好的一面,不是经常那样”,并拉住了莱昂的手指。一个小孩对家的依恋感顿时随这个小动作清析出现。特殊的情景和莱昂特殊的魅力使她这个更为孤独的人自然的爱上了他,不带有任何世俗复杂想法,完全出于生理和情感的单纯需要。在片中玛蒂达有几次落泪,对她这样一个常态下冷漠的女孩无疑是了解其内心得很好途径。第一次在莱昂谈到弟弟时,是为亲情也是为自己----唯一的爱失去了;第二次在做死亡游戏时候,她的复仇希望被拒,而也得不到莱昂的爱情,绝望的感到已无留恋,“我真希望没爱上你”这句话充满深情,怎能不打动莱昂的心?第三次是被史丹利用枪指时因恐惧而流泪,对生的渴望。最后也使她最伤心的一次,谁愿在此时与深爱的人生死相离,可能永不相见!当回来到学校时,她对老师说出了一切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悲伤的撒谎,莱昂的善待方式对其影响在此有所体现。最后,玛蒂达将绿色植物埋入校内土地“它在这应该会安全”。这植物正是莱昂,终于有根而安顿下来,而他和它也必将永存于玛蒂达的心中----最爱的人和那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一如对爱情的深刻,观众对这个设置精巧、饱含动人旋律的绝妙故事也会永存心中。
娜塔利波曼在此片中集成熟与童贞于一身,令人惊叹她娴熟的演技。对情感关系微妙变化的把握表现、猜人物时如明星般炫目的魅力、冷酷时那如天使般的美目以及独特发型都能带给观众非同一般的审美享受。
史丹利
开篇的几个简单而异于常人的动作就足以表明他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我爱这暴风雨前之寂静,让我想起贝多芬”。他用枪来“演奏他的乐曲”,像指挥一样自如,与其他人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他认为莫扎特轻而易举,显然史丹利是那种情感极其强烈的人。他时而平静随意,时而暴怒无比,吸毒时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发作可以看作自身精神世界的真实写照。作为警察他对所有事显得有恃无恐,因为被弄脏西服会向已死的人开上数枪。除非涉及到自己的性命时他才会变得犹豫不决并异常谨慎起来。
加里奥德曼惯演这种颇具神经质的人物,他于《空军一号》中饰演的恐怖分子就充满了大无畏的献身精神,除了唯一目标外无所顾忌。他自己准确的控制了人物情绪变化的时间和程度,并使人感到“他”就应该是加里演的那样。
在人物的设计上,导演有很多讨巧又适宜的想法。比如服装,片中几个人几乎都是固定的服装搭配,很容易让观众尽快熟悉人物。同时,史丹利得一身白西服与莱昂的黑风衣形成鲜明对比,黑白两道的颠覆产生绝对讽刺。
另外影片中有两个人值得注意,一是被莱昂二人练习射杀时选中的那个。他的突然被袭是身边保镖一拥而上,莱二人显然也未想到如此后果。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人,他的命运也是不可捉摸的。人们在高楼的包围下面临着比丛林中更险峻的危险。另一个则是在东尼的酒吧里每次谈话时都坐在角落的那一老者,他戴黑礼帽穿黑西装手拄拐杖,面目衰老而愁苦。我们看到的这样离奇的故事却又不是没有可能在他的身上发生过,他坐听一切,可能在判定也可能在回味。
“任何艺术作品都是创作者对现实世界的一种展现和追求,电影里有他们看到的世界和梦想中的世界。”35岁时的吕克贝松用他驾驭形势和技巧的高超能力向我们很好的表现出他独特的思维方式和不凡的智慧,他的世界提供并提醒了我们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