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晴填报的志愿是省里的一所985大学,就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香草和阿荣都很开心,下班后,两人一起去街边的小摊上买点烧烤还有晴晴爱吃的肉夹馍,就在买完东西回去的十字路口,香草被一辆突然闯红灯的摩托车,连人带车撞出了数米远,虽然即时叫了救护车,依旧没能抢救过来,晴晴的世界又再次崩塌了……
伤心的不仅是晴晴还有阿荣,还有织布厂里的同事,都前来吊唁香草,看到灵堂的遗像上那张明媚的笑脸,没有人不流眼泪的,孝顺老人,友好邻居,工作认真,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即使不愿相信,人死了是事实,棺椁在家里停放五天后,火化,下葬,入土为安!
就在香草过了头七,阿荣的弟弟阿强突然来找晴晴,阿强比阿荣小十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什么工作都没个恒心,总想着发大财,天上掉馅饼!
阿荣正好不在家,去忙香草车祸的事,阿强见晴晴一个人正在整理她娘的遗物,就上前问她要不要打工,赚点学费,他有这方面的门路,包吃包住,一个月可以拿两千!
晴晴虽然还未从悲伤里走出,大学还是要去上的,这不仅仅是她的人生,更是阿娘对她的希冀!还有就是,自从阿娘不在后,晴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继父相处,虽然知道他是个好人,到底不是亲爹,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正好借着出去打工的机会,让自己好好想想,但是有一点晴晴是确定的,未来的日子里,会孝顺他!
晴晴给阿荣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要出去打工赚点学费,过些时候会回来的,还写了一些感恩的话,感谢他这些年的关心与照顾!
晴晴没想到的是这一去竟是走进了无底深渊!
晴晴随着阿强来到了一个类似中介的地方,阿强跟那个负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连连点头,为了让晴晴相信,当场给了晴晴五百块钱,还答应她另外一千五工作结束的时候给,看到对方如此诚意满满,不谙世事的晴晴自然是相信了,还签下了合同,晴晴为了表示感谢,塞了两百块钱给阿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好心的叔叔竟是个恶魔,将她原本就灰暗的人生彻底抹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黑色!
晴晴被带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房子里,这个所谓包吃包住的岗位就是代孕,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接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无论她怎么反抗,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那个胚胎还是植入到了她的子宫里!为了不影响胚胎的着床,不让她乱动,那些人还把晴晴绑了起来,每一天都要注射孕酮,打到全身麻木酸痛,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像一头牲畜,被人控制着,每天除了卧床就是卧床,就连大小便都在床上进行!
妊娠反应更是让她痛苦不堪,不想吃东西,会强逼着你吃下去,肚子一天天变大,胖的都快不认识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并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受这些罪,暗无天日,没有自由,她想死,却又死不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所谓的叔叔,为了那几万块钱,毫无人性,卖了自己,她好恨,心里的那股怒火每天都在熊熊燃烧,快要把自己烧死,每次不可遏制时,会拿出阿爹给他买的那本《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脑海里浮现出阿爹给她念故事的样子,想起小的时候坐在阿爹肩膀上骑大马,阿爹反手护着自己小小的腰,然后绕着院子跑,阿娘则坐在一边缝补衣服,时不时地望着我们,嘴角扬着浅浅的笑!夕阳西下,整个院子里一半是余晖,一半是屋影,空气里弥漫着爽朗的笑声,这些美好的回忆会让她愤怒的心情一点点平复!
晴晴经常会梦到小时候的事,除了阿爹阿娘,也会梦到小时候的玩伴洛天宝,小的时候经常去他家玩那些新奇的玩具,醒来时她会从自己包里拿出那个银灰色铁圈手电筒,摁一下红色的按钮,一束黄色的光映在对面的墙面上,这是洛天宝在她临走时送给她的,告诉她看不见的时候就用它照亮,伸手触摸那束光,这是她黑夜里唯一的光亮,每次想要抓住时,微微浮动着的灰层会向两边飘散,似乎想要逃离别人的掌控,可无论怎么逃依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此时的晴晴一样,想到这里早已湿润了眼眶,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那些监视她的人,只要她不逃跑,不激进,爱干什么他们不会管!
到后来晴晴也不再反抗了,听之任之,反抗除了让自己受伤根本无济于事,好汉不吃眼前亏,唯有好好活着才有希望!孩子虽然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对于这个让她丧失自由的小东西,好像并没有升出一丝感情,但也不恨他,毕竟他是无辜的!
九个多月后的某天,床单上的一小摊血,见红了,就是要生了!那些监视她人给她戴上眼罩口罩后送到了另一处偏僻之地,一个设施不怎么齐全的诊所,打了催产针,猛烈地剧痛下,为了心里渴望的那份自由,拼尽全力,肚子里的那块肉终于掉了下来,那一刻她如释重负,看着那些不知道算不算护士的人把一个哇哇啼哭的小生命抱走时,她留恋地看了一眼,心中竟有一丝不舍,这就大概是所谓的母性吧!
晴晴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小房间里,床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包卫生巾和草纸,还有一盒头孢,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是锁死的,没人管她,除了每天有人上送些吃的,虽然那些食物让她恶心,为了活下去,她还是吃了!几天后,不知是因为伤口感染还是受了凉,晴晴全身发冷,酸软无力,蜷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打着寒颤,她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再病的得重一点,他们会不会放了自己,与其这样暗无天日得活着,倒不如搏一搏,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踢掉了被子,解开衣服,贴着冰冷的墙面,一边忍着难受发着抖,一边期盼着烧得更高一点,这种自我摧残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意识渐渐模糊,睁不开眼,天旋地转!也许是老天爷也想帮助她,身上还出现了大片的红疹,奇痒难忍,身体和灵魂好像已经开始剥离,脑子里最后一点意识,一个小小平躺钻被窝的动作却用尽所有力气……
那些看守的人发现她时她已是气若游丝,没了知觉,身上脸上都是抓痕,看着很是恐怖,经那里的医生初步诊断是猩红热,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不健康的母体客户是不会喜欢的,没了价值的人自然不会去抢救她,走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喷了些消毒酒精后连着被子一起扔到了荒山野岭!
清冷的夜风吹醒了晴晴的意识,顽强的求生意志使她睁开了要,她终于呼吸到了清新自由的空气,一弯残月斜斜地挂在远处的树梢,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看见月亮,嘴角扯出一丝重获新生的笑容,呢喃了一声:好美!我终于自由了!”
所幸的是她的包在她身边,紧紧地抱住,坚定地对自己说,“我要活下去!”随手扶着身边的枯树枝勉强站了起来,被子上一小摊一小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此时的晴晴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脸上一道道的抓痕,披散着头发,嘴唇干裂发白,只有那双眼睛虽然苍白无力却闪烁着希望的光!
晴晴背着包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走走停停反复了好久,已经快要黎明,终于看到过星星点点的灯火,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正冒着一缕缕青烟!
晴晴的脚下软弱无力,加上露水的滋润,脚一滑滚了下去……她梦到了阿爹阿娘笑着向她招手,她哭了,好想他们,正要奔过去时,一层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一直回响着“晴晴,不要过来,好好活着,勇敢地活下去……”
“姑娘!姑娘……”一个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唤着她!
晴晴虚弱地睁开眼,一群人正围着她窃窃私语,听不懂他们再讲什么,看他们的穿衣打扮应该是少说民族,喊她的是一个年轻人,会说普通话,应该是念过书的,问了晴晴几个问题,几个人抬着下山,送到了村医那里!
村医是个老妪,经验丰富,搭了搭脉搏,看了看晴晴的症状,立即让现场的人疏散开来,给现场所有人一人发了两包草药,并告诫他们一定要回去把手洗干净,草药煮汤喝掉,这是会传染的,这个村医在当地是很受尊敬的,大家都很相信她!
经过了几天的治疗,逐渐好转,晴晴很感谢那里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村民和村医,对于那段残酷的回忆却不敢触及,身体恢复后,村民送她出了山!
晴晴花了一年时间,边打工边自学,期间也给阿荣打过电话,告诉他自己很好,对于消失的一年多时间随便撒了个谎,阿荣心里始终觉得晴晴心里没真正接受他,自然也相信了,或者说不敢多问,怕连仅有的这一点点父女情都会没有!
晴晴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考上菁南大学的农业系,她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学费可以减免,学费,生活费都得靠自己挣,学业又不能落下,有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给自己买了个便宜的手机,第一时间给继父打了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
阿荣多次给晴晴汇钱,晴晴都给退回去了,有两个原因,她想靠自己,还有就是那个带她入地狱的恶人是他的弟弟,这个弟弟是他娘的命根子,阿荣的娘也算是晴晴的阿婆,那几年对他们母女还不错,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们留一份,逢年过节还会出压岁钱给晴晴!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她怎么担得起!
恩情和仇恨交织在一起,晴晴也很矛盾,如果老人家出点事她会愧疚终生,可这份屈辱她又怎么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