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暑假,我跟随妈妈去云南探望当时在那里工作的爸爸。云南有多远?远到得坐飞机入滇。云南是什么样的?听爸爸说他工作的地方,院子里长着好多芒果、石榴等我们北方不常见的甜蜜水果树,四五月份,他走在上下班的路上,一不小心,头上落下一颗圆滚滚、胖乎乎的澄黄芒果,他就捡起来揣兜里、回屋吃了。想起这些,我的心就比飞机更先在云南降落。
旅途的第一站是省会昆明,大城市模样的昆明空气清新、街道干净、天空高远。到达昆明正下起淅沥小雨,听爸爸说云南七八月份是雨季,雨水充沛,但并不恼人,许是因为雨水退的也匆匆。而昆明四季都如春天一般,外地人看云南总结了十八怪,其中一怪就是“四季衣服同穿戴”。
第一餐自是品尝云南当地最有名的特色美食。就如去四川,必是要先吃火锅一类,深入各个城市,还可品尝都江堰的春卷、乐山的甜皮鸭、宜宾的燃面等等。古色、草木香的馆子,一道道不同品种的野生菌子被摆盘上桌,牛肝菌、鸡枞、松茸......样样都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油焖爆炒、煲汤,真是比肉还鲜美。以前被大人告知,路边的蘑菇不能采,越是鲜艳越有毒,这些被我们品尝的菌子,难怪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中用了又何必中看呢?几个棕色小土锅被端上来,爸爸说这是有名的汽锅鸡,只见那小土锅,每个只有小碗大小,碗中央有一个烟囱模样、高于碗口的凸起,碗里卧了一只嫩黄的小鸡,鸡汤是清澈的。长大后在云海肴吃饭,汽锅鸡是主打菜,才知道它的奇妙之处在于“不加一滴水”地煲出鸡汤。云南十八怪之一的“粑粑叫饵块”,又是一样北地见不到的食材,饵块有点类似江南的年糕,米制品,切成块块,可炒可烤可炸,配上云南特有的酸辣或香辣调料,别有一番滋味。过桥米线是当时我最喜欢吃的,服务生小哥端上来一口沸腾着滚烫鸡汤的砂锅,大人们说千万小心别碰,它比开水的杀伤力更大。同时上桌的还有一碗白色通透的米线、一个个装有不同食材的小碟,小碟里有两颗去壳鹌鹑蛋、肉片、黄豆芽等等全生而新鲜的肉和菜。接着,服务生小哥开“甩”了!只见他手脚麻利,端起一个个小碟,“夸夸夸——”把里边食材迅速甩入鸡汤,手起手落,一个个空的小碟自然而然叠成一摞。一种种食材像是跳水运动员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生的肉蛋豆菜在极高温的鸡汤里被迅速烫熟,米线是最后下的。我在一旁对着服务生小哥的表演看呆了,真想自己也甩起来。后来在其他城市也吃过几次过桥米线,里边食材不是在端上桌前就一口锅全部煮好、就是要靠自己手动投入,少了许多吃过桥米线的趣味性和观赏性,食材丰富度和新鲜度更是大打折扣了。
昆明的小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趁着雨过天晴的好气候,先去滇池吧!滇池是个大湖,在渺小的我看来,如大海般广阔、无边无际,水是湛蓝的,湖面有水鸟。后来的电影《无极》让滇池大火了一把,也因着电影,滇池生态遭了些破坏,滇池后来留在我脑海里的,就是头发逆天飞舞的满神游荡在一片无尽平静碧水之上。
滇池边有山,上有金殿,因游玩时间久远,只依稀记得跟着密密麻麻的游客流一路攀爬,听妈妈讲关于金殿爱恨情仇的传奇,是吴三桂为了“金屋藏娇”、守住陈圆圆而建,痴情的吴三桂还“一怒冲冠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汉人统治中国的历史由此被改写。爬着爬着遇到了“鲤鱼跃龙门”的“天门”建筑,在此留影的游客很多,为了能够像大人们所说下学期期末考试“跃龙门”名列前茅,我也摸着鲤鱼和龙门拍了张游客照。
爬完山又来到一个开阔广场,上面立有聂耳的雕像。想不到脑海里十万八千里外的遥远云南,诞下有《义勇军进行曲》的火种。
昆明必去游玩的景点还有云南民族园,是需要起个大早前去参观的。中华56个民族,单一个云南省就占了其中26个。云南民族园很大,由每一个民族的建筑群、山水景观构成,每个民族的园子里有当地少数民族同胞在里边生活、向游客展示他们的日常,甚至还有歌舞表演等特色演出。云南可真是个遍地民间传说、处处歌舞、声声丝竹入耳的地方呀!撒尼族有阿诗玛传说、大理白族有《五朵金花》、纳西族有纳西古乐......多数少数民族都有穿戴着他们艳丽服装配饰、载歌载舞的表演,听妈妈说刚解放时候,云南是艺术家进行民间采风的圣地。
也有安安静静的园子,一位少数民族小姐姐坐在那里绣着鲜艳的布艺,大人们说这么漂亮的演员一定是从当地选来进民族园工作的。
在某个少数民族园子里,突然被人叫住,又是盘问又要算卦的,被大人们赶紧拽走了,说一会儿人家就要管我要钱了。走着走着来到了藏族的园子,里边的主要建筑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寺庙,踏入寺庙,光线很暗,依稀记得前面台子上燃着星星点点的蜡烛,佛像在幽暗中散发着金灿灿的微光。把身上零钱投入功德箱,正准备离开,从角落里突然站出来一位年迈的老人把我们叫住,是一位披着袍子的喇嘛,以为人家又要盘问我、给我有偿算卦的,正准备赶紧开溜,去过西藏的爸爸看到人家拿着一块板砖形状、包着金布的东西,立刻明白了什么,叫住了我。我们毕恭毕敬地站回来,年迈的僧人敲起前面的一样乐器,声音悠扬不绝,我在不知不觉中听呆了,接着僧人拿起板砖形状的物品轻轻在我们每个人额头前拍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古铜色的壶,不通汉语的他比划着让我们伸出双手、捧起来接住他给我们倒出的液体。我们便模仿到过西藏、懂得这些仪式的爸爸,把手捧里的水喝一些、剩下一些抹在头发上。我想这味道怪怪的液体就是传说中的圣水吧。后来到了云南香格里拉的小布达拉宫,这样的圣水是要排很长的队去喝的。僧人微微点头,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我望着他年迈、瘦弱、有些佝偻的身躯,为一开始对他的揣测感到内疚,在前往下一个园子的路上,我还耿耿于怀自己往功德箱里投入的零钱太少了,不足以支撑他认真举办的小小仪式。大人们安慰我这里的少数民族同胞都是由民族园发工资生活的,我还在担心着年迈的喇嘛那么骨瘦嶙峋,真希望他能多吃点养好身体啊。
到了佤族的园子,只见一群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女披头散发地边跳边唱欢快的歌曲。不同于其他少数民族都穿着花哨累赘的服饰、头发盘起、佩戴着看上去沉甸甸的头饰,佤族人的服装极其简单,似乎是一身黑色,头发也都披散着,如果不是过于黝黑的肤色,看上去和现代汉人没什么区别。大人们说这首歌叫《阿瓦人民唱新歌》,被这首欢快的歌曲带着,刚才的忧愁也被抛向九霄云外了。
云南之行的下一站是大理。后来的一站站,海拔越来越高,风景也越来越野蛮、绮丽,越来越感受到自然的力量和神秘。仿佛那里的雪山是活着的,石头也有生命,山脚下的野花好像从未开败,高山上的湖泊在静谧中等待了千万年。人类原来如此渺小,面对着如此巍然不动的高山大川,时间仿若凝固,看一眼似过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