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句话出自苏轼的《临江仙·送钱穆父》: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其大意是:自从我们在京城分别一晃又三年,远涉天涯你奔走辗转在人间。相逢一笑时依然像春天般的温暖。你心如古井水不起波澜,高风亮节象秋天的竹竿。
我心惆怅因你要连夜分别扬孤帆,送行之时云色微茫月儿淡淡。陪酒的歌妓不用冲着酒杯太凄婉。人生在世就好像住旅馆,我也包括在旅行者里边。
我是在一部奥斯卡电影的影评里读到这句话的,电影的名字叫《温柔的怜悯》。该片于1984年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
罗伯特·麦基说:“故事是生活的比喻。”
《温柔的怜悯》没有冗长的叙事,却将一个人的一生,几乎是从生到死的整整一生,悉数捕捉进该剧本的淡入和淡出里。这就是它成功的原因。
当你绝望的时候给你一点希望
电影给了男主人公一个不太美好的开头,罗伯特·杜瓦尔饰演的麦克·斯莱奇宿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旅馆的地板上,然后他从旅馆的老板娘罗斯口中得知他的朋友已离他而去,而且还没有支付房租。他回到房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他的人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出现了转折——他没有选择一走了之,他对罗斯说:“夫人,我破产了,但是我很愿意干些活,来还清欠款。”罗斯说:“好吧,规矩是工作的时候,不许喝酒。”
麦克在工作的过程中得知罗斯是个寡妇,她一个人辛苦地抚养着儿子桑尼。影片通过两个细节告诉我们,这一个家庭需要一位男主人。
第一个细节是:麦克干活的时候,桑尼拿着玩具汽车走到他旁边,故意发生响声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并没有理会他,桑尼失望地走开了。
第二个细节是:罗斯在晾衣服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自己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都没有时间享受一下生活。桑尼说,我可以帮你分担工作。
麦克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于是他提出:“如果接下来几天你还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罗斯看了看桑尼,回答道:“好的,我可以管你住宿和饭食,还有一小时两块钱。”
于是麦克留了下来,然后他成功戒了酒。有一天,他问罗斯:“你曾经想过再婚吗?”罗斯说:“是的,我有。你呢?”“我想我已经太老了。”但是他接着说,“我猜我的想法不是秘密,连瞎子也能看出来,你会考虑嫁给我吗?”罗斯说:“是的,我会。”
影片接下来告诉我们:罗斯的丈夫是在越战中死掉的,她对他死去的原因讳莫如深,但是从一些线索我们可以猜到,他应该是吸毒过量而死的。她在儿子面前只字不提,所以桑尼对他的父亲一无所知。
然后是关于麦克:他曾是一个著名的乡村音乐人,他的妻子是著名的歌手,他为她写歌、安排演唱会,全力支持她成为人人追捧的歌星,然而在妻子的光环底下,他却变得不自信起来,他开始酗酒。然后妻子和他离婚,并禁止他再见女儿。他开始了自我放逐,他与兄弟失联,但他不忘给女儿写信,虽然他的前妻把所有的信都拦截了下来。他的人生几乎就要这样一直以失败而告终,但命运却让他遇到了罗斯,两人走到了一起。
当你振作点时候给你一点挫折
麦克开始重新写歌,他去看他的前妻,想把新写的曲子给她,但是他的前妻对他深恶痛绝,一见面就张牙舞爪,口口声声说他是因为嫉妒自己才会落到如此田地,她还让经纪人告诉他,他的曲子既老旧也不好听。麦克再度开始怀疑自己……他愤然出走,并再一次走进了酒吧,他买了一瓶酒,但最后一口没喝全部倒光了,他犹豫徘徊之后重新回到了罗斯和桑尼身边。
小镇上有一支乡村乐队,他们和崇拜麦克,并希望得到麦克的帮助。罗斯将麦克创作的曲子给了乐队的成员看,他们觉得很好听,他们找到了唱片公司,对方答应只要能有两首由麦克创作和演唱的歌曲就可以给他们出唱片。乐队成员去找麦克,麦克陷入了艰难的选择……
当你怀疑自己的时候给你一点肯
这时候,麦克的女儿来看他,这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八年的时间。女儿说他跟照片上的不一样,但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女儿说,她告诉妈妈她来找他,但是妈妈说如果她来,就要软禁她。
从女儿的口中,我们可以看出,麦克的前妻其实也同样嫉妒着麦克的才华。
麦克获得了来自女儿的肯定:“我不缺钱,妈妈用她赚到的钱给我建了一个信托基金……唱着那些你写的歌。我能够买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的一切都来自你的音乐。”但是麦克仍不忘提醒女儿:“好的,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这不全是我的音乐,也是你妈妈唱的。你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他和女儿都试图努力寻找彼此之间的联系。女儿问他:“你知道,自从我到这以后,你还没叫过我名字,你知道我名字吗?”麦克说:“当然,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只是有些犹豫该叫你什么好。当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经常叫你妹妹。我这次看见你时,曾想这样叫,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或者你是否有印象,我曾这样叫过你。”女儿显然并不记得,但是她说:“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经常给我唱首歌。歌里还提到鸽子。妈妈说她从未听你对我唱过,但……我记得歌里好像唱到:乘着雪白鸽子的翅膀,他给了他什么什么爱……”但是麦克说:“我不记得有这首歌,我不记得了。”那一刻女儿是失望的。
直到女儿离开后,麦克才站在窗前轻轻地唱起了女儿口中的那首歌,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他不记得了,因为他要维护前妻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他希望女儿能跟母亲好好相处、好好生活。这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一个温柔的父亲。
当你成功的时候给你一点打击
麦克终于决定和乡村乐队一起出了唱片,歌曲很受欢迎。就在这时,他的女儿因为不堪母亲的压迫跟乐团的一名乐手私奔,那名乐手是一个离过几次婚的老男人而且还酗酒。麦克的女儿嫁给了那个男人,却生活窘迫,最终因为那个男人导致了一场交通意外,麦克的女儿在意外中丧生。
麦克的前妻痛失爱女,大受打击,但这也许就是生活对她的惩罚,她不该对前夫如此刻薄,不该对女儿如此苛刻。
当你怀疑人生的时候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女儿的离世让麦克很难过,他想不通,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女儿。麦克对生活发出了一连串的拷问,但是得不到回答。他对罗斯说:“你知道的,我不相信运气,我从不相信,将来也不信,”虽然没有答案,但生活仍要继续……
最后,影片在麦克和桑尼一起在玩橄榄球的场景中结束了。他们虽然历经了生活的诸多坎坷,从两个不完整的家庭里走出来的人重新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故事平淡如水,却润物无声,它给了你一个绝望的开头,但却用一个新生活的开端来结束。这大概就是影片想要告诉我们的——生活温柔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