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战鼓之声再次传来
我习惯性的伸手提起那根每日里立在床边伴随了我半生的那根禅杖,翻身坐起,随口大喝一声:“贼子哪里走。”
没有来的及穿上僧鞋便踢开房门冲到了院中,但此刻并没有看到印象之中的汹涌而来的敌人。虽然远处仍传来隆隆之声,但此刻听来却又不像战鼓之声。
我正发愣之时,旁边房门走出一众僧人,这些人似乎也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坏了。纷纷上前来问我道:“智深师傅,为何如此?去哪里去?”
此刻我才想起,我已不在战场,已经远离的军营,此地应该是杭州六合寺。但又明明听到远处传来的隆隆鼓声。
我转身对众僧道:“我听得战鼓响,待要出去杀。”
众僧听我的话全都笑了起来道:“师父错听了!不是战鼓响,是钱塘江潮信响。”
“潮信?”听了这句话让我想起师父智真长老,曾嘱付与我四句偈言:“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
我便问众僧道:“何为圆寂?”
寺内众僧答道:“你是出家人,还不省得佛门中圆寂便是死?”
原来如此,看来智真长老早已预见我这一生的最后归宿。
洒家智深,俗家名叫鲁达,关西人氏。早年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从军,后在小种经略相公门下任提辖官。后虽避罪出家,但一直也未曾把自己当做出家之人,后与众人聚义梁山也是每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洒家这一生也算光明磊落,曾做过官,也曾落草占山为王,但一生从未滥杀无辜,也未曾伤害过任何贫苦百姓。梁山上号称好汉有一百零八名,但我真正认可的知己又有几人?
昔日与洒家一起在东京每日论拳脚枪棒的林冲,初始我觉得此人是一条好汉,甚至在他落难之时我不也曾抛弃相国寺的安稳千里护送于他。但在入梁山之后,我却没有了和他昔日的那种交情。虽然每日也是和众兄弟一起喝酒吃肉,但他眼神中始终有所闪避,似乎不愿再和我接近。我也曾几次要和他单独喝酒再讨论拳脚但都被他拒绝了。后来想来,林教头是不想再次见我的,他看到我肯定会回想起当年在京城的那段时光,回想起他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时的那段风光,想起每日回到家中的娇妻暖房。而自从被高衙内所陷害,风雪山神庙之中的暴起杀人,往日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也不会再回去了。所有他不愿再和我共处,他害怕想起当年的种种。在梁山上他也变成那么一个醉生梦死的人,当初人人称道的武功拳脚现在也不足以往的一半本事了......可叹啊!
可能在梁山众人当中认为和我关系最近的就是当初与我一同占据二龙山的武松了,但对武松这人洒家其实并不愿和他深交。本来当年他在景阳冈上打虎,后来为兄报仇都是我很称赞的事。但我对此人之后的一些滥杀无辜之事实在是看不惯。武松饮酒之后偶尔会提起当初在张都监府上血溅鸳鸯楼,我虽然赞成他的快意恩仇,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梁山上很多人都有仇人,有很多人是被逼上梁山的。但像他这样将张都监一家全部杀光的做法我实在不敢苟同。那府上的丫鬟大多是家贫来到大户人家做了丫鬟,家里可能还有年迈的父母要靠自己这点微薄收入度日。而他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一刀一个全部杀死。武松虽被人称好汉,但他做的这件事我实在觉得不像好汉所为。
也许之后人在将死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些事情吧,一点也不像洒家平时的作风了。
看着还在发愣的众僧道:“既然死乃唤做圆寂,洒家今已必当圆寂。烦与俺烧桶热水来,洒家沐浴。今日便去见佛祖......”
自从落发闹禅林,万里曾将壮士寻。臂负千斤扛鼎力,天生一片杀人心。
欺佛祖,喝观音,戒刀禅杖冷森森。不看经卷花和尚,酒肉沙门鲁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