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儿子鼻窦炎手术的第四天。提到这次手术,我就有点不开心。主要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初八我们返城,想带儿子上医院检查一下鼻子,初九是周日,想着初十再去。初九那天晚上,我在市人民医院公众号上准备挂号,当时我看到号很多,几乎没什么人排号。
我当时就想当然了,以为大过年的,看鼻子的人应该不多,从挂号就能看出来嘛。再加上第二天是杨先生带儿子去医院,用我的手机挂号到时候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当时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可以用杨先生的微信挂号,如果是这样,可能会减少后续的很多麻烦。
杨先生带儿子去医院,他给我电话说人民医院人山人海,耳鼻喉科也一样挤满了人。他带着儿子去了离家很远的四院,其实四院人也很多,但是他们没有选择返回,想着返回的话耽误的时间更多。
在四院做了检查,拍CT,医生建议手术。我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很反对,真的太远了,来回很不方便。而人民医院就在离家步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
杨先生倔起来也是值得“称赞”的,在我各种说词下,他仍坚定不移地给孩子办了住院。我也说服自己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我和女儿去看儿子,我们百度好了路线,但是在转乘第二趟公交的时候还是坐反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在寒风中等了好久的车。当然除了坐公交,我们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打车。为什么我在这会变得这么抠搜了,那是关于建筑行业低迷,导致收入锐减带来的后遗症,这是另一个故事。
第三天,我们没有去了,只在手机上表示关心,和获知儿子的康复情况。除了关心儿子的健康,我同样关心另一个事情:开学在即,那么多作业没写,什么时候可以动笔。
直到第四天,也就是昨天,说是儿子鼻子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可以写作业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杨先生同时告诉我的还有其他的事:他头天晚上去前同事那里充电瓶车,想到帮堂姐和这位同事牵线做媒,希望他俩能走到一起;他的工作落实了,过了十五就要去上班;他等会要回来换衣服……
听到这些,我也感到很开心。杨先生回到家后,迟迟没去医院,我想着如果没有人看着,儿子肯定玩手机游戏玩嗨了,压根就不会写作业,我催他快点去医院。
磨蹭了好久,杨先生带上两瓶葡萄酒,说是要去送给曾经帮过他的一位大哥。我不知道他俩又聊了多久。临走前,杨先生说那个前同事今晚会请他和堂姐吃饭,前同事正好住在离四院很近的地方。
晚上七点,杨先生发来图片,是儿子在餐馆的照片,我惊讶,不是说好他们三人吃饭吗,怎么把儿子也带上了。
快九点时,杨先生发消息说,前同事取消了聚餐,说是才接触就见面有点太突然,不知道说啥,想多接触了解后再说吃饭的事。
我听了觉得没毛病,于是问了一句,“儿子在写作业没?”当时我正在忙其他的事,只看见杨先生发了一个视频过来,我暗想可能是儿子伏案书写的视频。女人果然是善于编剧的高手。
等我忙完点开视频,我出现了几秒的恍惚,杨先生和儿子正在前同事的出租房里,儿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玩手机,杨先生说是去同事家给电瓶车充电……我直感到气血上涌。
我忘了觉察,叨叨叨一顿输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你可以让孩子回去写作业啊,你去充电可以让他回医院啊,开学那么多作业没写,你们以为刘老师是那么好说话的,非要把刘老师对杨科的好,一次性耗光吗?”
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我又输出,“我不知道你是不懂事,还是自以为是……算了算了,你们都是姓杨的,我一个姓聂的,为什么要求着你们姓杨的学习呢。无所谓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那就闭嘴吧。”
同样没有回复。
我给孩子发消息,“你爸去叔叔家,你怎么也去了,你们怎么都没有紧迫感啊。”
当然不会有回复。
快十点时,杨先生发消息说他们回医院了。我没有回复,我不想说话,我所有的精力要用来消化我内心翻滚的情绪。
……
已是深夜十点多了,外面似乎还响着雨水滴落在屋檐的声音,“滴答滴答”,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清冷。
距离“没写作业”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我心里仍有一股很强的不舒服的情绪。一家四口,好像只有我在关心写作业,只有我认为开学应该把作业完成好,哪怕有特殊情况耽搁了,也要尽量完成多少是多少……尽管写作业不是我的事。
我把我的想法反复跟儿子,以及在医院陪护的杨先生说了,他们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我以为他们应该和我想法一致。
当我看到父子二人淡定地在别人家,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和人闲聊时,我的愤怒似乎想要穿过手机屏幕去袭击他们。没几天就开学了,那么多没写的作业,他们是怎样做到如此淡定的,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是我没有的。
我只有愤怒,想打人,想骂人,想发泄情绪,甚至想毁灭一切(我想有发疯的体质)……当然,我只是在内心上演了一出山崩地裂的大戏。
当情绪向我排山倒海袭来时,我很想找人倾诉,但我忍住了,同时还要表面淡定地和曙光村的小七交流着工作进程,礼貌地客套。
哪怕是计分表格我和青鸟都能打开,而两位向导怎么都打不开的情况下,我仍然没有对他们起情绪,而是十分耐心地和春焕协调表格存在的问题,好在春焕传递给我的是非常平稳耐心的情绪表达。(其实做表格本不属于春焕的工作范畴,是我强加给她的。)
十点四十了,本该休息了,但我不甘心就这样睡去。我挖了一下我对孩子“不写作业”耿耿于怀的执着点,希望这些执着点都只是我的内心戏。
执着点一:老公和孩子不听我的安排,担心他们会失控。(其实谁又能控制谁)孩子太不自律(我给孩子贴的标签)。
执着点二:开学不交齐作业,担心班主任把孩子踢出去,他们班是学校最好的班,踢出去意味着不好。虽然孩子努力赶,大概率也是做不完了,我的想法是能补多少尽量补多少。但是彻底不写,肯定不行。
我现在想对这个执着点做出一点回应,如果真的因为作业没写完踢出班级,那也是孩子该走的路。我该叮嘱的已叮嘱到位了,再说就要激化亲子矛盾了,我总不可能亲自上手帮他写吧,哦,这个问题……高中的作业我已经不会写了。我已经努力了,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执着点三:担心孩子不写作业,其实是担心孩子在学习上松懈了,以后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过不上好生活……头脑是最好的编剧,果然不假,只要开启了想像,一系列问题就炸爆米花那样,“砰砰砰”都炸开了。
也许事实并非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是我叨叨就能解决的吗?就算那些假设变成了事实,那也是孩子的人生,是他需要面对的,我指手画脚又能改变啥。
是的,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挖了这么多这么久的执着点,原来真正的问题在这里:我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无力感,才是我内心真正的恐惧。
对现状的无力,对未来的无力,这种感觉在大脑中一遍遍演练,变成一个可怕的剧本把我牢牢地控制住了。
修了这么久,以为有进步了,一次“不写作业”立马把我打回原形。洗洗睡吧,快十一点了,写作业是孩子的事,是他该操心的事。
躺会床上,我又细想了一下,背后还有一个执着点,和执着点二相似,或者说是它的延伸,我不能接受孩子吃苦,不能接受孩子过得不好。
但是相比较父母,我却没有这样的执着,如果父母过得不是很好,我不会强迫他们做出改变,也不会强迫自己去为他们做出改变,我也不会拿父母的生活条件去和别人的父母比较。
人心是复杂的,平静的外表下,你永远不知道内心正上演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