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安静梧桐
”连升,你听我说,那两个人都贼精的,你和他们合作能讨什么好。“瞿连升的媳妇儿刘翠莲说道,脸气的通红。
”媳妇儿,你就信我这一次吧。你看邹三儿不就赚到钱了吗?现在什么最赚钱,那就是房子啊,一本万利,你看现在房价涨的多厉害,咱们上这趟车准没错。“瞿连升一脸笃定的说,仿佛已经把钱赚到手里。
”你儿子现在还在上大学,将来他还要结婚娶媳妇,哪里都要用钱,这把我们俩这么多年的老本都吃了,那怎么行呢。“刘翠莲油盐不进,斜着眼睛看着瞿连升。
“你放心,别人都这么干,咱们铁定不会亏。”瞿连升仍旧讨好着。
“你以为他们俩为什么找你合作,那是看着你傻,人老实,这风险太大了,咱们可担不起啊。”刘翠莲坐在沙发上,两手抱胸,一幅姑奶奶我就是不同意的样子。
瞿连升不再和媳妇儿辩解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妇人之见“。
一个月后,瞿连升偷摸的办了房子的抵押贷款,并把定存了多年的死期一并转成了活期。做了几十年生意,有个小一百万。
他总是看朋友圈里,原先和自己起点一样的朋友,入了房地产这行,那是赚的盆满钵满。以前也想过做这行,但是黑白两道谁也不认识。这机会总算是来了,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瞿连升老婆是死不同意他掺合这档子事儿的,所以他才偷偷摸摸的干。
刘翠莲在县城里陪读,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她了解瞿连升,他们知根知底,白手起家,无论什么事儿都会和自己商量,如果她不同意瞿连升也不会去做。这么多年,夫妻都是一条心。
就在她陪读的那段时间,瞿连升经不住郭富海和单庆来两人的软磨硬泡,经不住各种高帽子,再加上他那蠢蠢欲动的野心,他动摇了。做生意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他,起心动念时,也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新公司注册好后,瞿连升,郭富海和单庆来在郭富海开的酒店包厢里,商量着他们的赚钱大计,三个人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瞿连升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别担心,你说还有什么能比房子最赚钱,哈哈哈……”郭富海说道,拍了拍瞿连升的肩膀,继而又眯起了他的双眼。这个曾经的地头龙,摇身一遍,现在可是正经的洗车行老板。
“那邹三儿现在可是风光啊,顶着县长女婿的名头到处在买地盖楼呢。镇上的地一半儿都被他拿下了啊。”单庆来之前在镇上做过二把手,人脉多,打听到的消息也多,他这次是属于投资人,专门提供人脉和资源,为这个项目解决各种难题。
“这有什么,我之前说的镇中心那块地,十拿九稳。”郭富海说道,那表情好不得意。
三个人都是初次涉及房产行业,每每看见城市里高楼林立,灯光旖旎,夜晚那耸立的大楼真是一处绝佳的风景。
要干就干票大的!
对,他们要建一栋20层的大楼!
想着大楼建成后,大家都住进了各自的家,一到晚上,大楼的灯光亮起,那就是这小镇的标志性建筑啊,三人越想越美。
镇中心那块空地,在郭富海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拿到了。
20层高的商品房,这真的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啊!
打桩、渣土车运泥,项目在那个初秋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每天瞿连升都会关注房价的走势,一线城市的房价噌噌直上,三四线的也水涨船高。乡里的纷纷在镇上买了房,镇上的纷纷在县里买了房,志向远大的直接跳过了三四线城市,爹妈凑个首付到一线城市买了房。房产商正是如日中天啊。瞿连升心里那个美啊。
邹三儿的房子卖的越来越好,每天一辆面包车,到处宣传着,从乡里拉来看房的人一波接一波。
镇上为了给这些新建的小区,配上完善的基础设施,又批了新项目,修建新的广场,新的商铺一条街,怎么看都是一片繁荣。
很快,按照瞿连升、郭富海和单庆来三人的计划,营销中心建成了,他们马上就开始预售。
学着邹三儿的营销模式,每天派出几辆面包车,大喇叭喊着,四处到乡里拉人看房子。
即便他们广告吹破了天,来的人很多,都是看看热闹就走了。
“你这房子太高了,我们爬不了这么高的楼啊。”
“我真给儿子买房,那也是闲置,到时候他们出去打工。这房子也没有人住啊。”
“你这电梯房,20层,我们不住还要交电梯的维护费,这怎么行呢。”
“太高了,我不如住我自己平房了,自带菜地和车库。”
“……”
终于,大楼建到了二十层,可是才卖掉些低层的房子。工人们干了一年,开始讨工钱,材料供应商也开始催款了,已经以公司名义贷了款了,这后面还能贷款吗?瞿连升心里慌了。
没人购房,工程款结不了,贷款还不上,建材那边也一直在要账,瞿连升的脑子嗡嗡直响,一片空白。
他把郭富海和单庆来叫来一起商量此事,二人说会回去再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找出些钱来,先把工人的工资结了。
这郭富海是个鸡贼的,一看风头不对,赶紧把所有财产转移到老婆名下,房子也过户给了老婆,两人随后又紧急办了离婚。
当初三个人入股时,只有瞿连升最没钱,攒了几十年的蓄,抵押了房子,才勉强上了这趟车。
单庆来知道这事弄不了了,桃之夭夭。
只有瞿东升,是法人,买材料、雇人都是经的他的手。这下材料商、包工头都只认他。
现在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想起媳妇说的那些话,悔不当初。他给单庆来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给郭富海打电话,郭富海只说他现在也很为难,离婚后身上一分钱也没了。
过年时也都是工人过来讨债,瞿连升的心要崩溃了。有时候一天就呆在家里,不吃也不喝。
刘翠莲起初知道瞿连升偷摸盖楼这事儿后,也没说什么,只希望房子尽快卖出去。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她倒是那个最坚强的人,“这债一点点还吧。”这个家终归是要的。
房子被银行收走了,瞿连升一家搬去了老丈人家住。
瞿连升有时候,会不停的傻笑,然后呢喃着刘翠花听不懂的话。
那天,瞿连升从抽屉里再次拿出了自己的保险单,最后看了一遍。
晚饭,瞿连升喝了些小酒,感觉挺高兴,和儿子聊了许久。出门时说,“媳妇儿,我出门溜溜弯,我想通了,这个家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以后也得亏你了,我对不起你。”
刘翠花正在收拾碗筷,看着今天丈夫高兴,也愿意出门走走,就没多想。
晚上刘翠花给瞿连升打电话。没有人接。已经晚上9点了。刘翠花不放心,出门去找。最后又鼓动亲戚一块找,仍是没找到。
第二天,民警联系了刘翠莲,在河道下游发现了瞿连升的尸体,警方判定,应该是失足落水。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刘翠莲十分心痛。回到家里收拾老公的遗物时,她发现一直压在箱底的那份保险单,放在了电脑桌面上,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瞿连升,就这样死了。那座20层的烂尾楼,一直屹立于今,成了小镇上的地标建筑,可惜未曾有人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