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孝明帝的潘嫔生了个女孩,胡太后假称生的是皇子,大赦天下。
并州刺史元天穆跟尔朱荣关系很密切,尔朱荣以兄长之礼事奉他。尔朱荣经常跟元天穆及部下贺拔岳密谋,打算发兵进入洛阳,对内诛杀奸佞之人,对外肃清各地盗匪,二人都鼓励他付诸执行。
于是,尔朱荣向朝廷上书说:“山东群盗的活动十分猖獗,冀州、定州已经同时沦陷,官军屡战屡败,我请求派遣三千精锐的骑兵向东增援相州。”
胡太后对此很是怀疑,便回复尔朱荣道:“莫折念生已经被斩首,萧宝夤也被活捉,万俟丑奴已经请求投降。这样,关、陇之地的盗贼已经基本平定。费穆大破群蛮,绛、蜀一带也逐渐平定。再者,北海王元颢已经率兵二万出镇相州,因此你不必再出兵增援了。”
尔朱荣又上书朝廷,说:“贼兵的势力虽然衰落,但官军却屡次失败,军心畏惧,所以恐怕官军实际上很难派上用场。如果不另想策略的话,则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以微臣愚见,蠕蠕国国王阿那瓌受我魏国厚恩,不应忘记报答,因此,应该让他发兵东至下口以攻击贼兵的背后,令北海王元颢的部队严加戒备以攻击贼兵的正面,我的部队虽然很少,也要尽全力令他们从井陉以北,滏口以西,分路占据险要地区,从侧面攻击贼兵。葛荣虽然吞并了杜洛周的部队,但威信还未树立,人心彼此不同,可以使他们分崩离析。”
于是,尔朱荣便命令部队征召义勇之人充军,向北守卫马邑城,向东占据了井陉。徐纥劝胡太后派人持铁券去离间尔朱荣的部下,尔朱荣听说后,对徐纥十分痛恨。
孝明帝也很厌恶郑俨、徐纥等人,碍于胡太后,不能把他们除掉,于是,孝明帝秘密下诏书命令尔朱荣发兵至京城,想以此来胁迫胡太后。
尔朱荣收到诏令后大喜,任命高欢为前锋,部队行进到上党时,孝明帝又下密诏阻止了这一行动。
郑俨、徐纥担心灾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便暗中与胡太后策划阴谋毒死孝明帝。二月二十五日,孝明帝突然去世,终年十九岁。第二天,胡太后立潘嫔所生的皇女元姑娘为皇帝,大赦天下。
不久,又下诏书宣称:“潘充华实际上生的是女儿,原来的临洮王元宝晖的后代元钊,是孝文帝的嫡系后代,应该做皇帝。”
二十七日,元钊即位。元钊这时才刚刚三岁,胡太后想长久地独揽大权,所以看中了元钊年纪小,立他为帝。
尔朱荣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愤怒,对元天穆说:“皇上去世了,他年纪已经十九岁了,天下人都还认为他是小皇帝,何况现在立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来统治天下,想求得国家长治久安,这怎么可能呢!我打算率领骑兵奔赴国都为天子奔丧,除掉奸佞之人,重新立一位年纪大的国君,你们看怎么样?”
元天穆说:“您这真是伊尹、霍光今日再生啊!”
于是,尔朱荣上书朝廷,声称:“大行皇帝离开人世,天下都认为是被毒酒害死的。哪儿有皇帝生病,竟然不召医生看视,贵戚大臣都不服侍左右的道理?这怎能不让天下人感到奇怪、诧异呢!又立皇女为继承人,妄自实行大赦,宽恕罪犯,对上欺骗天地,对下迷惑朝野之人。接着又立孩童为帝,实际上是让奸佞专揽朝政,毁坏国家纲纪,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现在国内各地盗匪猖獗,邻国之敌暗中窥伺,朝廷却打算让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来君临天下,这不是太难了吗!希望朝廷允许我回到京城,参与商讨国家大事,将徐纥、郑俨之徒交给有司法办,昭雪君父的冤仇,消除远近的怨恨,然后重新选择一位宗亲来继承皇位。”
尔朱荣的堂弟尔朱世隆,当时担任直阁,胡太后派他到晋阳慰问安抚尔朱荣。尔朱荣打算留下尔朱世隆,尔朱世隆说道:“朝廷现在正怀疑兄长您,所以才派我来这里,现在您却要留下我,这就会使得朝廷能够预先做好准备,不是好计策呀。”于是尔朱荣便仍然让尔朱世隆回去了。
尔朱荣与元天穆商议后,认为彭城王元勰对国家尽忠,素有功勋,他的儿子长乐王元子攸平素声望很高,打算立元子攸为帝。
尔朱荣便派侄子尔朱天光及亲信奚毅、王相来到洛阳,与尔朱世隆秘密商议。尔朱天光见到了元子攸后,向他详细讲述了尔朱荣的想法,元子攸答应了。
尔朱天光等人回到晋阳,尔朱荣仍然游移不定,于是便用铜为皇室的子孙们每人都铸铜像,以此占卜谁能做皇帝,结果只有元子攸的铜像铸成了。
尔朱荣这才下定决心,起兵从晋阳出发,尔朱世隆逃出京城,在上党与尔朱荣会合。
胡太后听说后,非常恐惧,将王公大臣全部召入宫中商议对策。皇室宗亲和大臣们都很痛恨胡太后平日的所作所为,因此没有人发言。
只有徐纥建议说:“尔朱荣这个胡人,竟敢起兵冒犯朝廷,文武禁卫军足以将他制伏。现在我们只要守住险要地区以逸待劳,尔朱荣的孤军千里而来,兵马疲惫不堪,一定能够打败他。”
胡太后认为徐纥说得很对,于是任命黄门侍郎李神轨为大都督,率兵迎击尔朱荣,副将郑季明、郑先护率兵守卫河桥,武卫将军费穆驻扎在小平津。
尔朱荣的军队到达河内后,尔朱荣又派王相秘密进入洛阳城,迎接长乐王元子攸。元子攸与他的哥哥元劭、弟弟元子正偷偷渡过黄河,在河阳跟尔朱荣见了面,将士们都高呼万岁。
四月十一日,尔朱荣等人渡过黄河,元子攸即皇帝位,是为孝庄帝,任命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并封太原王。
守卫洛阳东北门户河桥的郑先护平素与孝庄帝元子攸的关系就极为密切,听说他即位做了皇帝,便与郑季明一起打开城门将尔朱荣的部队接进城中。
李神轨来到河桥后,听说北中城已经失守,便立即逃回了洛阳城,京城已经无险可守,费穆丢下士兵自己率先投降了尔朱荣。
徐纥见大势已去,假传圣旨在夜里打开宫殿大门,牵出了十几匹御马,向东逃奔了兖州,郑俨也逃回了老家。胡太后将孝明帝的后宫嫔妃们召集在一起,命令她们都出家为尼,太后自己也剪了头发。
尔朱荣诏令文武百官迎接圣驾,百官们捧着皇帝的印玺、绶带,准备了车辇,从河桥迎回孝庄帝。尔朱荣派骑兵抓获了胡太后和小皇帝,将他们送到了河阴。胡太后对尔朱荣苦苦请求,尔朱荣拂袖而起,命人将胡太后和小皇帝装进竹笼沉入了黄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