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三章：百生曹瑞
瑞麟已与凡殊达成某种共识，自己出人手供他驱使。凡殊的计划也真够大胆——闯袭接龙殿，曹明新教徒不严，这次总算品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苦头，只是凡殊到现在都没有音讯，瑞麟心中不免起了警觉。
一个人有野心总好过无野心，但有野心，就意味着难以驯服，凡殊或许并非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疯狂那样简单，瑞麟自认自己有识人之名，任何被摆在自己这双异瞳之下的人都休想保留一点秘密，可是凡殊却总能以他那种桀骜狂妄的性格遮住自己的本真。
看不透，猜不透。
瑞麟暗自咋舌。凡殊既与自己选择合作，瑞麟便不允许有任何的事情脱出自己的既定轨迹。意外，往往是那些对自己的人生毫无掌控力的弱者惯用的借口。
目光一斜，瑞麟着落在自己的徒弟身上。
百生早已没了才来时的胆怯与懦弱，身形也与现世时的矮小瘦弱迥然二者，破茧般的重生，现在的他已是一位精力充沛的青年，额前的那副眼镜也早丢进了旧物堆里，凝神卓立间自有一番风度。
忽然，瑞麟想到一个大胆的想法。
“百生，”他温言道。
“师傅，”看来百生在接龙之境的这一段时期已经度过了自己的变声期，声音低却锐利，就像是暗中的一道寒芒，携着嗜血的快意。
“想不想到外面去看一看？”
瑞麟不喜欢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但是这一回，他反而想试试由自己来引发一场未知。百生所学已有所成，放任他游历接龙境，看能不能有意想之外的收获。
“师傅，”
百生似乎没料到瑞麟会是这个意思。其实早在跌入这接龙之境时，他除了开始时的害怕，就有想探索异世界的心愿。
对于从现世而来的祸旅而言，这里无疑是一方天上人间，大千之境，满怀壮丽。短暂的恐惧之后伴随而来的对于未知的新奇，正是百生那时的真实心情写照。但谁承想背后原来是有人操控着这一切，才一来便被瑞麟收入麾下，部分昼夜的修行几乎消磨掉了百生前世的所有记忆，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外来者，一言一行已被逐渐被同化。
“你可愿意？”瑞麟问。
“愿。”百生迫不及待的回答，唯恐师傅只是一时兴起。
“那好，”瑞麟又问：“你可还记得自己的伙伴？”
“伙伴？”百生一时还未想起这个称谓所指向的那个特定的人。这并不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而是他心中的所有旧事都在地狱般的修炼中跟那副眼镜一样的命运，早被他抛之脑后了。此一经瑞麟提及，脑中的思维如同大风般掠起无数灰尘，灰尘下露出半截被掩埋着的是一个仍然光亮之物。
曹瑞！！
百生惊呼，思绪如洪水倒灌，一齐涌入脑海。
瑞麟见他想起，“对，就是曹瑞，你可还记得为师曾对你说过的？”
比试，对！比试！
百生记起，自己与曹瑞是被接龙境里的两位大人物看中，彼此教授法术，看谁的徒弟能更胜一筹。想到这里，百生脸上的惊喜更盛，冀盼很快就能与曹瑞相见，他甚至已在脑中开始构思二人见面时该说些什么暌违已久的话，“师傅，您的意思是？”
山中不知岁月，修行之下的百生几乎都已忘记了曹瑞的样貌。现世的时候曹瑞比自己的身材要高，现在自己都已变换成了这样一副样貌，想必他的变化更大吧。
“不错，为师这就准你下山，去寻跟你一同入这接龙境的伙伴，不过，”瑞麟目光如刀，直视百生。
“不过什么？”
“我若是要你杀了他呢？”瑞麟好整以暇，似乎是在跟百生开玩笑。
百生的心情跌落谷底，浑身冰冷如遭霜冻。师傅从不善笑，难得一见的每一次笑容都与一桩杀戮有关，看着那弯斜的嘴角带起刚刮过胡须的青白上唇微微颤动，百生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百生不知道曹瑞手上已经沾染血腥，可即使是知道，自己又怎么能对伙伴痛下杀手，百生虽知道自己和曹瑞的命运自来到这里就是在别人手中掌握着的，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要杀死对方的念头。但是眼前师命难违，该说些什么？百生额上渗出大颗的冷汗。
师傅一向杀伐果断，最厌恶的就是犹豫迟疑之人，自己现在的语滞无疑是极为愚蠢的举动，就像是将脖颈自动伸入师傅的刀下。
瑞麟瞧着百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几变，有红变青再由青变白，心情想来也必定如坠崖似的直落而下，心中没来由想起自己当年初遇大道之师时的情形，那些岁月即使千百年后仍历历在目。落在徒弟身上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柔和。
“去吧，”瑞麟大袖一挥，“去找到曹瑞，看看你们二人的本领，究竟是谁的修为高。”
“那要杀死他吗？”
百生只敢轻声的问。殿下是众多臣子当立，百生不愿被他们耻笑，耻笑自己的胆怯。就像他们口中与眼中对自己毫不留情的轻蔑——一个外来的小子凭什么被主上收留麾下修习大道之术。
“如果他要杀死你呢？我是说，如果你的伙伴曹瑞，要杀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个……百生却没有想到，不过他知道曹瑞一定变了很多，或许自己当面也不见得能将她认出来。
……
曹瑞现在几乎回到了自己在现世时的那种天真无忧的状态。
他不知道，有阿洱蝶变振翅寻他在前和百生奉师命决斗在后，自己的命运将在不久后的某天发生某种转折，重启自己在接龙之境的天赐使命，这就要看是阿洱先到，还是百生迟来。至少现在在落叶知秋阿姨的家里，他觉得自己很快乐。一身强大的修为体力至今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不过拿来帮忙店里的活计倒正合适。
精油店的生意明显好了很多，可曹瑞却发现知秋阿姨的脸色近来越加的阴沉。
她在怕着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