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N线小县城,A是我结婚后的邻居,我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出嫁了,据说嫁到县城了,婆家人在城里有套小别墅,她自己在蛋糕店做面点师,老公也有稳定的工作,两口子工资都不高,但比较轻松,小日子过的不错。
我们孩子差不多大,因为娘家和婆家离的近,她经常骑个自行车带她女儿回娘家,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就和她聊聊天。她女儿一岁的时候她就辞职回家带娃了,婆婆嫌弃她生的是女儿,不帮她带孩子。要带也行,一个月1000块钱,她每个月工资2000块左右吧,给婆婆1000块,还剩一半凑合着也还可以过日子。
那年冬天,我这座南方小城难得的下了场大雪,雪还没融化,她婆婆就弄了张草席铺在雪地上给她女儿坐着玩,当天夜里娃就发烧住院,折腾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孩子体质就变得非常差,隔三差五就上医院,上班难请假,加上每次看病都是一笔不少的费用,还要给婆婆钱,她干脆就辞职回家专职带孩子了。她前脚刚辞职,婆婆后脚就跑去大姑姐家带外孙女了。
她辞职后日子应该过的挺紧的,每次来都是那套衣服,鞋子也都是同一双。手机用的也是很老的款,旧旧的。
有一天她来的时候眼眶是青的,我问她怎么了,她眼睛泛红,说是不小心撞上了自行车车把。刚巧那几天她女儿又生病了,一会儿是支气管炎,一会儿又是荨麻疹,我就没多问,让她注意身体。
又过了几天,我带孩子去她家玩,没看到她女儿,只有她在,门后堆着三四个蛇皮袋,里面装着很多衣服。我问她怎么回事,你女儿呢?她说,她离婚了,孩子归他老公。我很惊讶,一点征兆也没有啊。我见过他老公一次,矮矮的,胖胖的,很油腻。那次见面是在一场婚宴上,他们两口子全程无交流,他女儿也不亲他。
她很平静的说出她离婚了,从提出离婚到拿到离婚证仅一天时间,她女儿这次生病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收入,孩子生病只有向她老公要钱,他老公张口就骂,你怎么带孩子的,孩子天天生病,天天就是钱钱钱。她说她也不想啊,可这是我控制不了的事。他们应该是吵了一架,完了之后他老公主动提出离婚,说孩子让他妈来带。她一赌气就答应了,立马去换了离婚证。
她说很久以前他们就谈论过离婚的事,可是那时候孩子还小,她舍不得,就不了了之,这次她再也忍不了了。她说前几天你问我我眼睛怎么了,其实是被他打的,我没好意思说,他说我天天往娘家跑,怎么不死在那里,我说不去我妈家我们娘俩饭都没得吃,他一拳就过来了。她瘦瘦小小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说上面都是这一年来她记的帐。从她没上班以后她老公每次给钱都让她必须清清楚楚的说出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少一分都不行,有时候她忘了就会被骂,所以她就找个本子记下来,她说当初记的时候想着也许以后离婚用得着,结果没用上。我大概翻了一下,上面真的把每次她买的东西、多少钱,精确到角,写的清清楚楚。她说我什么都舍不得买,每个月就三四百块钱,不回娘家吃饭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她们早就分床了,她老公每次买了吃的东西,不管是贵的还是便宜的,都往他自己的房间带,一个人吃,连他女儿都不给,她真的绝望了。她指了指门后的蛇皮袋,我嫁给他三年,最后就只得到这些东西。
我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我说你们结婚前他是这样的吗,她说婚前挺好的,挺会哄人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说离了是好事,她说是,就是想孩子。
后来她又回蛋糕店上班了,一次我去店里她和我打招呼,我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她烫了头发,上身穿了件红色的短皮草,下身是超短裙,长筒靴,化了点淡妆,气色很好,就是瘦。
又过了一年,她结婚了,男方是头婚,家里有车有房,开大货车的,不知道对她如何,可是再也不会有比她前夫更奇葩的了吧。她现在怀孕了,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祝她幸福吧。
B是我同学兼同事,她儿子生下来就没见过她老公,她们是初中同学,才刚结婚怀上孩子她老公就消失了。她一个人生孩子带孩子,其中的心酸不为外人所知。她儿子经常生病,光我知道的手术就做了三次,眼睛斜视做了两次,疝气手术又是一次。她自己呢,脑子里面有个瘤还是什么的,经常头晕,说是小时候摔跤留下的后遗症,然后又是甲减,一直在吃药。
她儿子很黏她,应该是她一个人带,身体又弱的原因,晚上上夜班都到单位上和她一起睡。她妈妈有很严重的糖尿病,平时帮她带孩子也很吃力。她除了养她儿子,还要负责她妈妈的口服降糖药、胰岛素。她妈妈不忌口,就喜欢吃甜食,她又辗转到昆明去买无糖的沙琪玛。有几次看她真的累的想哭,她说她妈妈明明有退休工资,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什么都靠她,她真的太累了。
她和她前夫怎么离的我们不知道,反正谁都没见过这个渣男。现在的老公离过一次婚,没有孩子,很有上进心,对她也很好。她因为有甲减医生不建议要孩子,他老公让她等病好了再要也不迟,她自己拼了命的想要,刚怀上医生就吓出一身汗,好在现在已顺利产子。
C的老公在她女儿两个月的时候就动手打她,孩子生病了,她老公在医院就对她动手,他们离婚也是因为她老公又一次打了她。
C也是我邻居,她老公是个妈宝男,和他爸妈相亲相爱。C和她老公吵架,她老公永远都是对的,他会把他们吵架的原因、细节一一描述给他爸妈,然后他们一家三口来批判C,C当然不干,抱着女儿就回了娘家。按理说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做父母的劝着点,没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吵过就过了。他父母偏不,我儿子整天刷墙多辛苦啊,天天都往外跑,爬高上低,供你们娘俩吃喝,你呢,闲在家带带娃,做做饭,什么都不用做,还敢和他吵,简直作死。
C回娘家呆了半个月,她老公也不去找她,也不派人去找,就这样耗着,后来娃生病天天打针输液,换洗衣服也没了,她爸妈也劝,她就自己回去了。回去以后C把孩子给婆婆带,自己上班去了,没上两天,娃拉肚子拉到脱水,她又回来照顾孩子。
等娃彻底好了,她又出去上班了,上班地点离娘家比较近,早上八点上班,她回婆家睡的话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赶着坐公交,在娘家睡的话就可以多睡会。她老公让她回婆家,她说早上起的太早了,不方便。她老公说没事我送你。她说我在娘家睡算了,不用你送,你陪娃多睡会儿,早上起的太早影响娃睡觉,我就呆一晚。她老公生气了,有种你就别回来!
第二天下了班她就往家里赶,第一时间跑去看孩子,做娘的永远放不下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她老公冷嘲热讽,还知道回来呀,滚回你家去。她抱着娃打开门就要走,不料她老公抓住她就开始劈头盖脸的打,她的尖叫声,娃的哭声,她老公的叫骂声,乱做一团。
我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出门看,她抱着娃坐在路边,一边打电话一边哭,我听着她在电话里描述了事情的大概,不一会儿她爸爸骑着车就来了。刚停好车他爸爸拿着一根木棍就朝他家走去,我爷爷刚好过来看发生什么事,看这情况赶紧上前制止。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她爸爸已经把她公公打翻在地,正要下狠手,她老公在一旁拉,我们也上前去劝说,才算没出人命。一番吵闹之后她爸爸让她收拾东西跟他回家,她收拾了几箱东西哭着跟她爸爸走了,她哭是因为女儿在刚才的一番打斗中被婆婆抱了去,藏起来了,任她如何哀求,他们都不告诉她女儿的藏身之处,还扬言要让她再也见不着孩子。
她老公的奶奶养了三个儿子,老伴去世后便每家轮流养赡养一个月,这个月刚好轮到他家,老人疾病缠身,卧床已久,经此一战,第三天就撒手人寰。他们家对外咒骂,媳妇家人如狼似虎,手段毒辣,小两口吵架亲家公上门就打人,活活把老人气死了,周围的人一阵唏嘘。
事情发展到了这步有点难收场的感觉,C对奶奶的死很愧疚,觉得如果自己不闹老人家应该不会走的那么急,她买了出殡用的东西送去婆婆家,才刚进门就被他们扔了出来。去的时候她女儿也在,孩子看见自己娘哭的撕心裂肺,她也哭,可是她婆婆又把娃藏起来了,他们人多势众,她连娃的手都没摸到。
离婚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她老公让她分担债务,那是他老公学驾驶证贷款的一万块钱。她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让他把驾驶证撕成两半,一人一半,她就替他还债。男人这才没有吱声。
她想女儿想疯了,找了当初撮合两人的媒人从中说和才终于看见了孩子,这一见她就执意要把孩子带走。抚养孩子也是个麻烦事,哥哥家两个孩子要她妈帮忙带,加上她女儿,三个孩子在一起闹的鸡飞狗跳,地里的庄稼都荒废了,又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没法往学校送。她必须去上班,要不然娘俩都得喝西北风,还要看嫂子的白眼。家里人都劝她把孩子送回去,爷爷奶奶肯定会好好养,毕竟是亲孙女,她一个人没法带孩子不说,以后也不好改嫁。她把眼睛都哭肿了,最后又把孩子送回前夫家去了,她没想到以后要看孩子会那么难。
她前夫离婚了还一直发短信辱骂她,语言之恶毒污秽让人无法入耳,更别提想见孩子。
终于捱到了过年,前夫良心发现吧,也是她又托媒人去说和,终于见到了孩子,他们娘俩抱头痛哭,相处了两天,想不到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孩子见了娘回去天天念叨要找娘,前夫又打来电话辱骂,说是她教唆女儿的,让她再也别想见孩子。此后真是再也没见过。
过了一年我偶然遇到她,她长胖了不少,因为上夜班熬夜内分泌失调,加上经常喝酒的原因。我告诉她A已经找了新的男友,快结婚了。她说她暂时不想再婚,一个人也挺好,自己攒钱学了驾照,又通过了专业考试,和一群朋友在一起挺好。她问我她女儿好不好,我告诉她长高了不少,让她别担心。说起她女儿她眼睛又红了。我让她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处一下,她值得更好的。
今年她女儿上幼儿园了,她让我打听一下在哪里上学,她要去看她。我告诉了她学校的名字,让她跟老师好好沟通,她很认真的说了谢谢。
到此,几个朋友的故事就讲完了,及时止损是好事。
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真的太高了,又要貌美如花,又要赚钱养娃,碰上不靠谱的男人,连命都要搭进去,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不想结婚。不过还是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总会遇到对的人。努力吧,等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让我们以最好的姿态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