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风伴着初雪落下,冬季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显现在眼前。大地银装素裹,青山为雪白头。
也不知是科技发达了还是大家愈发抗冻了,寒冷的冬天人们穿的却越来越少。犹记得以前所有人都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棉衣棉裤那是必不可少。
那时候外婆还年轻,还能动手做几件厚实的棉衣棉裤。用顶好的面料,顶好的棉花,顶好的针线,细细地一针一针缝出来。穿在身上是极暖和的。
近些年外婆也老了,有一年我突发奇想请她再做一件棉衣。她很高兴,买了材料后却发现眼花手抖,可能再也做不动了。那几天她一直在念叨这件事。
母亲在冬天也会为我准备过冬的衣服,那时我的弟弟还没出生,她的时间也比较宽裕,就织毛衣。印象里几件毛衣都是红色的,父亲一件我一件。但我却没见过母亲织围巾。
母亲和外婆织毛衣做棉衣都喜欢做大一点,说是能穿个几年。可是她们没想到我身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挺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一个夏天过去再穿就紧绷绷的。
我觉着可惜,好好的衣服穿不了了。她们反而不在意,又着手准备新的棉衣和毛衣。
再随着年岁大一点,我就开始嫌弃她们做的衣服了。暖和归暖和,可是不好看,颜色款式都很老气。现在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了,可那时候不能。
五六年级,十二三岁,正是刚刚步入攀比的年纪。同龄的孩子穿着时髦的保暖内衣和羽绒服,我却套着大红色的毛衣棉衣。怎么办呢?有没有哭闹着买新衣服呢?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或许哭过闹过,但只记得该穿的还是穿着。
我好多年没穿过她们亲手做的衣服了。
(二)
我现在求学的这个城市,地理上已经属于南方了,因此没有暖气。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对暖气的印象只停留在教室里的大铁片子。而因为家境贫寒,高中之前家中取暖全靠火炉。
可不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那个火炉,那过于精致秀气。在北方。我们用的是是头大肚大脖子细,还有三个炉脚的炉子。粗犷而大气,就仿佛伫立在黄土高原上焚天煮海的大鼎。
头大,就是炉沿大。宽大概有两寸的一圈炉沿,目的是为了方便挪动。还有加燃料的时候可以把锅架在一旁。
脖子细,是相对炉腔来说的。作用不大清楚,估计是为了美观吧。
肚大,也就是炉腔了。作用就是放燃料煤炭的,所以空间最大。炉腔底下还有炉口,煤炭烧完剩下的灰就是从这里清理出去。
这种炉子看起来像个没上釉粗烧出来的陶器花瓶,但是多了炉沿和炉脚。炉子背面正面都有个孔,正面是为了让火枪能漏灰,背面就是烟筒的插口了。
以前我家有一大一小两个火炉,主要是看我家租的房子。房子空间大点就用大火炉,反之亦然。陕北建房子时都要留下烟囱,为了让烟筒经过。没烟囱的房子就只能在窗户玻璃上开个洞了,这样的房子也很少人租。
当然现在的楼房,是没有烟囱的。
炉子是烧煤的,偶尔也烧柴。烧柴大多在做饭的时候,让火力更大些,也有些时候是为了省点煤炭。
每次入冬父亲和母亲就在商量今年冬天冷不冷,应该买多少斤的煤。我家以前搬过很多次,住的时间最长的是某处半山腰上的租房。靠山吃山,很多东西就可以从山上获得,就比如用来取暖的柴火。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例如榆钱槐花小葱野菜艾草等等等等,大多都和吃有关。
陕北爱吃洋芋擦擦,也能混着很多其他东西一起蒸,榆钱和槐花就是普通人家的最爱。现在住在城市里的孩子们可能很少见榆钱,我也挺长时间没见了。
火炉直到现在外婆家也还在用,近三年对火炉的印象都来自外婆家了。尤其是过年时候,不少的菜肴都是从炉子上做好的。
大雪纷飞的时候,把门窗关严,将火炉里的煤炭加旺。火炉上温着水呜呜作响,炉口中煨着红薯和土豆,香味散在房屋里。一家人就围着火炉坐,孩子们各自玩着,大人们各自聊着。
一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随着炉火熊熊燃烧。人们都在这个时候安稳的,再疲惫劳累冰冷坚硬的人也会在炉子旁边烘烤着软弱下来。
以后得事情就放在以后吧,雪花落下的时候,请将心事也暂时放下。
享受这一刻的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