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这首词是韩翃写给自己的恋人柳氏的:
章台柳
韩翃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同时柳氏也给韩翃回复了一首:
杨柳枝
柳氏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那么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他们为什么要写这两首词呢?这两首词是什么意思呢?下来我们就一起一一揭开谜底。
李生赠姬,韩柳有情成眷属
《太平广记》第四百八十五卷里有唐代许尧佐撰写的一篇传奇小说。这篇小说的名字叫《柳氏传》,讲述了韩翃与柳氏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章台柳》和《杨柳枝》这两首词就出自于这篇小说。同时唐代孟棨所著的《本事诗·情感一》当中也有这个故事,这两首词也出现于其中。
韩翃是唐代的诗人,字君平,才华横溢,与钱起、卢纶等合称为“大历十才子”。柳氏本来是长安城里一名倡女,是韩翃的好朋友李生的爱姬。她容貌柔美,体态风流,艳绝一时,又是个喜欢谈笑戏谑的人,擅长歌唱吟咏。她非常爱慕韩翃的才华,常常窥视韩翃与李生喝酒。李生是个体贴之人,柳氏虽为他的爱姬,但在窥得柳氏的心意后,并没有横加干涉,反而助其成就美事。他约来韩翃喝酒,席间便把柳氏赠与他为妾。韩柳二人也是情投意合,非常高兴。当时韩翃逗留长安,是为了考取进士,还未及第,生活贫困。李生于是又拿出三十万钱的财物,帮助韩翊解决困难。第二年韩翃就考中了进士。
安史乱起,韩柳分别各天涯
考中进士后,韩翃并没有去做官,而是和柳氏卿卿我我,闭门谢客隐居了一年。柳氏是个贤惠之人,看丈夫如此耽误前程,便劝导他回家省亲,给家人报喜,谋划一下前程。并告诉他,家中财物够撑到他回来的那一天。韩翃听柳氏如此说,便告辞了柳氏,回清池老家探望父母。但过了一年,还没有回来。柳氏便变卖首饰,勉强度日。不久安史之乱爆发,安史叛军占领了长安。柳氏忖度自己长得漂亮,过于显眼,害怕被乱军所欺,于是就剪掉自己的秀发,划伤面容,毁了自己的美丽,去尼姑庵做了尼姑。
当时韩翃在平卢节度使侯希逸的手下作秘书,一直等到等到唐肃宗收复长安后,才回到长安,派人暗地里寻找柳氏。他用丝绸做了个袋子,装着碎金,在袋子上写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
韩翃这首词明面上是咏柳,实质上是以柳喻人,写的全是对柳氏的关怀。章台本是汉代长安城里非常繁华热闹的一条街,是倡家聚集之地。韩翃在词的开头连用两次“章台柳”,好像一种呼唤,其中蕴含着对柳氏的深切怀念。“昔日青青今在否”,这句着重在今昔对比:往日柳氏如春天的柳树,青青动人,美丽异常;而如今社会动荡,遭遇离乱,柳氏你一个人会在哪里呢?表达了对柳氏的深切担忧。“纵使长条似旧垂”照应上句的“昔日青青”,表达了韩翃对柳氏的深切思念。“亦应攀折他人手”是对上句“今在否”的推测:纵使你美丽如昨,恐怕如今已属他人了。由此可见他的担忧之切。
柳氏答词,岂料折于他人手
柳氏见到韩翃来词之后,抱着金袋子哭泣不止,悲伤异常。最后就依着韩翃的词意回复了一篇《杨柳枝》:“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这两首词虽词牌不同,但其实同属一调,一模一样。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芳菲时节,就是万物复苏,百花争艳的春季。这个时候杨柳枝随风飘荡,柔嫩美丽,在这里象征柳氏自己的青春年华。但是“所恨”的是“年年赠离别”,这里用“灞桥折柳”的典故。灞桥在长安城的东边,汉代的人们送客至灞桥,要折柳送别。柳氏用这个典故是说自己常年与丈夫分别,不能厮守一起,恨意绵绵。“一叶随风忽报秋”一句,忽由春如秋,是说安史叛军占领长安城时,自己剪发毁形,寄居尼庵避祸的事情。叛军入城,事出突然,所以说“忽报秋”。春柳繁茂,秋柳干枯,形容自己处境的变化,极为妥切。“纵使君来岂堪折”,写此句,柳氏既喜又悲。喜的是韩翃终于派人来寻他,二人再见可期。悲的是如今自己美丽已毁,担忧会被韩翃抛弃,所以有“岂堪折”的忧虑。不久之后,还没等到韩翃到来,柳氏就被一位少数民族将领沙吒利抢回了家。
许俊夺人,希逸上书柳氏归
后来柳氏坐车外出,偶然碰到韩翃,便派侍女偷偷告诉韩翃自己被沙吒利抢回了家,并相约见一面。韩翃如期而至,柳氏交给他一个装有香膏的玉盒子,告诉他该永别了,就匆匆离开了。当时侯希逸手下的将领在一块聚餐,韩翃闷闷不乐地参加了。当中有个虞侯叫许俊,他问清了缘由之后,就说自己能立马让韩翃见到柳氏。许俊骑马直接到沙吒利的家中,等到沙吒利出门之后,他就冲入堂上大喊:“将军生病了,让我来请夫人!”见到柳氏后,他把韩翃写的信给她看,柳氏就随许俊骑马来见韩翃。韩柳二人见面,悲泣不止。
当时沙吒利得皇帝恩宠,韩翃、许俊害怕此举给他们招来灾祸,就来找侯希逸。侯希逸也是大吃一惊,就说许俊你牛逼,我不敢做的事你都敢做!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侯希逸也没有逃避,就给皇帝上书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说沙吒利夺人爱妻的罪行,再说自己治下不严的过错。皇帝看了上书之后,就赐给沙吒利二百万钱,下令让柳氏回到韩翃身边。就这样韩柳二人才重获团圆。
总结
韩柳二人的爱情故事,曲折动人。这两首词着重表现的是他们爱情中悲离的这一面。但在互诉衷肠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流于浅露直白,而是以咏柳为依托,通过柳树的变化表达自己的情感,含蓄蕴藉,余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