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坐公交,清晨时分小城的公交车熙熙攘攘挨挨挤挤。报站的间隙里也会有一场又一场唾沫横飞的“战争”,大概是还没有消退的起床气在作祟。
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暴躁的司机和无礼的乘客对骂,也不是刘姥姥挤碎了胡伯伯的豆腐李大妈踩着了张大爷的公鸡……而是两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口罩。
在我上车之后没多久,车靠站时,隔着玻璃上的霜花,我就望到了一个男生戴着的黑色口罩,那是一个不同凡响的黑色口罩,他上车之后站在我左面,我默声读出了他口罩上的六个大字:生不对,死不起。
大概是他注意到了我盯着他的口罩,他尴尬地冲我点了点头。我正暗自思忖这六个字着实是妙的时候,又上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当我们六目互对时,三个人都会心一笑。
女生的口罩上有五个字:“扎心了,老铁”,这五个字与男生的“生不对,死不起”相互呼应着。
这一男一女他们两个是在不同的站点上的车,上车之后没有交流,很明显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但是却又在这样一辆公交车上奇迹般地相遇并通过口罩对了话,在这辆人声嘈杂的公交车里上演了一部带有现代主义色彩的现实主义哑剧。
在这时候,若你是个不匆不忙的看客,还能保持个不急不躁的态度,倒也能体会些浮世百态的意味。
在他们用黑色的“口罩幽默”讽刺着现实的无奈时,其实也是在解构着生存的虚无与荒诞。我们在看剧,也本是那剧中人。
“生不对,死不起”,在生与死之间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反映了无数现实里讨生活的人的生存状态,对着领导或是客户,要随时随地谨小慎微赔着小心。
在成年人的字典里,“自由”二字渐行渐远,“忍受”却愈发清晰,用所有棱角铸成一个方圆。起初我们都不信,直到有一天碰了壁,鼻子上面落了灰,才知道原来生存的确有法则,生存不易。
可是在“生不对,死不起”之中,还有一个“不”字,余华说“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年少的时候对生存一无所知、天真烂漫,敢说“不”字。
年老时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能失去的也都留不住,早已经看淡了得失,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少,没了欲求也就不怕说“不”,重新放浪形骸。
唯有中年,是进亦忧,退亦忧,背着石头上山坡。对于中年人而言,失去了说“不”的权利,但是却比哪一个阶段都更应该有“不”的意识,这个“不”字就是自己的价值判断不能倒,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自己,失了本心,成为一个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
在我们开始思考何为生活时,生活就不再简单,在识破了现实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与诡计时,我们也曾绝望与落泪,但又无数次咬紧牙关站起来,在成长的腥风血雨里开出一朵花,摇摇晃晃却立得坚决。既生之,则安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其实藏着我的英雄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