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慥,字季常。住在黄州歧亭,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我喜欢戴帽子,我有一顶方正高耸的帽子,戴起来有款有型,我非常中意这顶帽子,所以经常戴着。但是有些山野村夫不懂欣赏,他们说这帽子就像一座方正的山,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方山子”,这些不可理喻的人,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感觉自己非常幸运,因为我生活在宋朝,我们的生活以集会、饮酒、歌舞、赋诗为主。并且我们这会儿,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非常正常,谁家里要是没有几个姑娘暖床侍寝,出门儿都抬不起头来。
但我是一个例外。贱内,啊不,我夫人柳月娥,她的恋爱观不同于其他女子,她认为爱情的真谛在于专一。所以我不能三妻四妾,只能宠爱她一个。
我觉得夫人的观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男人嘛,做一点自我牺牲没什么。我和夫人齐眉举案,相敬如宾,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不羡鸳鸯不羡仙。
有一天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因为在路上遇到一位故交,苏东坡。我们的不期而遇令他颇为惊讶。
“擦,你怎么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问。
我:……
“你这帽子怎么像座山一样?”他问。
我:……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问他。
“乌台诗案呗。”他说。
我:“哈哈哈哈。”
“走,我们找一酒肆喝两杯,好好叙叙旧。”他说。
于是我们来到酒店,要了些好酒,几道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时间过得真快,十九年前,我们一起打猎,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我说。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有一只野鸟,别人都射不中,你跃马向前,一箭就射中了,好箭法!”东坡说。
酒过三巡,东坡聊起“乌台诗案”,越说越觉得苦闷,于是叫来歌伎、舞伎助兴。几位美女进屋不禁吓得我一身冷汗。这要是让夫人柳月娥知道了,我恐怕是凶多吉少。
转而歌伎轻启朱唇,舞伎慢摇腰肢,苏东坡乐在其中,彻底放飞自我,我却坐立难安。
于是我说:“时候也不早了,让她们把歌舞停了吧。”
结果苏东坡说了一句话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他说:“继续奏乐,继续舞!”
无奈之下,我只得继续喝酒,欣赏歌舞,就当舍命陪君子吧。后来我也沦陷在美酒和美色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和回家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肴核即尽、杯盘狼藉,东坡和我都已醉倒,艺伎们也累了,歇在一边,那画面美得一塌糊涂。
这时我在迷醉中隐约听到一声怒吼:“陈季常,我给你脸了是吧!”原来是夫人柳月娥找了过来,她不顾好友苏东坡也在场,对我破口大骂,艺伎们见状,花容失色,早都四散逃窜。
我对月娥说:“这不是东坡被贬了官嘛,我陪他宣泄一下。”结果此时东坡却不见了人影,本来我还指望着他能帮我说说情,结果他跑得比谁都快。
于是我被夫人骂了好久,苦不堪言。回家之后她还对我横眉冷对了好一阵子。
此事过了不久,苏东坡来了一封信,我打开一看,原来这个不够朋友的家伙给我写了个传,题为《方山子传》。节选两段如下:
余谪居于黄,过岐亭,适见焉。曰:“呜呼!此吾故人陈慥季常也,何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然,问余所以至此者,余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
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九年,余在歧山,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余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
本来我还气他临阵脱逃,但是看在他把我写得还算靠谱的份儿上,就原谅他这个仕途不顺的人吧。
只是被夫人大闹酒肆之后,大家都传言说我是一个怕老婆的人,其实我哪里是怕老婆,我只是尊重她、包容她而已。
然而听说有一个无聊的作曲家把我的故事写成了一首曲子,叫《狮吼记》,后来又有人叫它《东坡狮吼》,这些不可理喻的人,简直要了我的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