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一直觉得,日本作家非常善于从点滴的生活日常中挖掘出我们难以察觉,但又影响我们至深的话题。
这本《对岸的她》更是这样,小说是日本作家特有的温柔细腻的笔触,没有歇斯底里,但描写却入木三分。
小说分两条线叙述了三个女人的故事。
因为不善于与人相处,小夜子放弃工作做了家庭主妇。而在陪女儿上幼儿园的过程中,小夜子对于其他妈妈们的相处模式同样难以适应,于是再度起了工作的念头。
在高中受到排挤而被迫转学的葵,在新学校遇到了自由散漫的鱼子,二人成了好友,但鱼子独来独往,葵却只能尽力融入班级的小群体。但班上再次发生了葵预料中的矛盾,难以忍受的葵和鱼子开始了一次逃家之旅。
小说里写的情节不只是日本国内的情况,在我们身边也随处可见,与人交往在哪里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书里的交往模式不断地在世界各个角落上演,当面甜头,背面刀子,要是不能接受的话,就只能像葵和小夜子一样,做个逃兵。
1.勾心斗角或许是与人交往最本质的真相
小夜子因为受不了同事之间勾心斗角的相处模式,于是答应了丈夫的求婚,做了全职太太。婚后有了孩子,却发现妈妈之间的交往同样也难以坦诚相对。
在场的时候笑着打招呼,而先退场的那个人就会成为其余妈妈们的谈资,内向的小夜子难以适应这种交往,所以只能带着同样内向的女儿到处游荡。
为了学会和外界交往,小夜子决定重新出去工作,遇到了长大后的葵,并被特立独行的葵所吸引。
不只是妈妈们这样交往。高中生葵所在的学校,同学们也是自发组成几个小集体,界限鲜明,每个人都害怕孤身一人被所有人嫌弃,于是都刻意地融入团体。
但所谓的团体却也脆弱的很,没事的时候情如姐妹,亲切直爽。但一旦有什么事,彼此之间立马保持起距离来。
当有人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不管曾经和她关系怎样,这一刻她是所有人攻击的目标,人人都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但同时又不停地搬弄是非。
鱼子对这种”小集体“非常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种相处无聊至极,成员之间进行毫无意义的交往,唯一的乐趣就是把某人当成替罪羊。
这种相处模式大概所有人都会遇到,角田光代把我们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郁结心事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2.我们对他人一无所知
深受同学之害的葵在新的学校里活得提心吊胆,拼了命地想要融入一个团体,只要不落单就好。
但她最好的朋友鱼子却喜欢独来独往,与每个团体都有来往,但又不加入每个团体。
鱼子这种自由的性格吸引着葵,葵也觉得只有完整温馨的家庭才能培养出鱼子这么健全的人格。
虽然想像鱼子一样,但葵终究没有这个勇气,甚至不敢在同学面前和鱼子交往过密,鱼子也非常理解这一点。
尽管小心翼翼,但班级的气氛还是很压抑,不断有同学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哪怕昨天她还是她们的朋友。在她们心里,浑然不知背叛和嫌弃为何物。
终于鱼子成了大家攻击的目标,但鱼子并不介意,她对葵说: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怕,因为那里没有我看重的东西。”
但流言并没有停歇,大家都在疯传鱼子的父亲是罪犯,母亲是暗娼,妹妹是小偷。葵也对这些消息产生了怀疑,于是提出了到鱼子家看看的想法。
在鱼子家葵并没有看到鱼子的家人,但鱼子破败的家已经打破了葵的幻想,原来鱼子并不是在美好中长大的,根本就没有人疼爱鱼子,鱼子完全是凭一己之力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
原来她对鱼子一无所知。
得知了真相的二人关系更加亲密,甚至决定逃离乌烟瘴气的家庭和学校,来一次流浪。
二人最终从葵原来住的地方跳了下去,被不负责任的媒体渲染成了一对殉情的同性恋情侣,被家人救回之后,二人失去了联系。
3.我们为什么要长大
这个问题是书里面葵和小夜子都想知道的,也是我们一直想问的。
回到家里的葵子哭着对爸爸说,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能自由选择呀!就算是做了某种选择,到头来也是一场空,根本无法真正实现自己的梦想。爸爸,要是鱼子在什么地方受到很大的伤害而哭泣,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既不能跑到她身边,又不能用手电筒发送信号安慰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了就能自己做选择吗?就不会失去自己珍惜的人,能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想去的方向迈进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葵和鱼子最终走成了平行线,她们各自长大,却和小时候一样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自由,似乎只有在我们第一次学这个词的时候才有意义,之后我们体会到的,都是不自由的感觉。
而小夜子同样也对这个问题非常困惑,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但依旧学不会和人交往的秘诀。反倒是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生活的角落。难道长大的意义,就是在于能在厌倦人际交往的时候,方便地逃离到生活当中去吗?
小夜子在看女儿和一个小男孩互道再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葵与鱼子不再见的原因:她们不是不联系对方,也不是因为年龄小很快就忘了。葵和另一个女孩子都是因为太害怕的缘故,害怕认清曾经有过共同经历的朋友分处两地的事实。两个人从不同的高中毕业,去了不同的地方,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事物,互相熟悉的一切有可能完全改变了。她们都害怕与这样的对方见面。她们害怕对方问自己:“你还没交上朋友吗?”
不是不想再见,而是还没想好怎么再见。而长大的意义,就是为了相遇,为了能够自己走向选定的地点,而不是只会关上门与世界隔绝。
《对岸的她》,身为人母的小夜子的对岸,是独立的成年后的葵。而害怕落单的年轻时的葵的对岸,是自由散漫的鱼子。隔着岸,对岸的生活让岸这边的人都非常羡慕,而所谓成长,就是从岸的这边到达岸的那边,收获面对世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