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天堂,就去雨崩

      据说,雨崩是徒步者的天堂,是中国最美的徒步路线之一。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参加雨崩六日五晚徒步。

       车到西当村便无路了,这里就是徒步雨崩的起点。导游多吉是个腼腆的小伙子,脸颊有两块高原红,显得特别朴实。他给我们每人发一根登山杖,就带着我们从西当村后山的一条山路开始徒步。这是一条崎岖泥泞的山路,而且是唯一通往雨崩的驿道。随处可见一堆堆的骡粪,还有酱油色的骡子尿,到处弥漫着一股骚味。一路上不时遇见骡子队下山来,主人在一旁吆喝着:“让一让,让一让!”于是我们赶紧靠边站,给骡子让出一条路来。有人说,走过这条通往雨崩的山路,不管多好的鞋子都会废掉。看来,传闻是真的。

        走了没多久,儿子浩浩走不动了。热心的多吉把他的背包拿过来,牵起浩浩往前走,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不禁感叹:“多吉,你真牛!爬山如履平地,佩服!”没想到他淡淡一笑:“平时我在家干农活比这辛苦多了!”不久我气喘吁吁,脚像铅般一般沉重,想要提又提不起来,迈又迈不出去。我只好手脚并用,双手死死抓住路边的灌木,攀援而上,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多吉安慰我:“刚开始徒步时,脚步放慢一点,否则就会有高原反应。”我这才想起此地是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不是一马平川。回头看见老公背上的橙色大背包,高过头顶,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一路上我发现骡子比我们徒步者更辛苦,它们天天驮着二三百斤的货物上山,有的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气,有的饿得舔吃路边的草根和树叶,有的任凭主人吆喝站着一动不动。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要做骡子。

        走着走着,我们仿佛进入原始森林,一片热带雨林风光。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盘虬卧龙般的树根伸展在大地上。我们紧紧地抓住树根,像古猿人一样攀援而上。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望,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二三座木房子,这里就是8公里处休息站。忽然浩浩指着前面惊喜地叫道:“妈妈,泡面墙!”真是伟大的奇观啊!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五彩斑斓的泡面墙。一个个的方便面盒子一层层叠上去,层次分明,五颜六色,构成一堵奇特的方便面墙,充满了现代派的艺术气息。我们就坐在墙边,吃着热腾腾的方便面,第一次,竟然觉得泡面也这么香,这么有味。

        待我们补充完能量,也逐渐适应了高原反应,开始向12公里的山顶冲刺。越往上走,树木越茂密。有时,走到树林深处,正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忽然迷路了,浩浩便大声问道:“哥哥,怎么走?”跟在后面的导游多吉说:“你跟着骡粪走,绝对没错。”原来,在茶马古道上,骡粪就是最好的向导。我忽然一下子觉得骡粪变得很亲切,再也不嫌弃它的臭味了。要是路上看不见骡粪,我还觉得奇怪呢?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只是机械地往前走,忽然听见多吉大喊:“前面就是将军峰垭口——到山顶啦!”这句话一下子把我们从地狱拉到天堂,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将军峰云雾缭绕,像一位戴着面纱的女神,若隐若现,更增添了她的神秘感。我们纷纷在将军峰前留影,纪念这精彩的瞬间。

       接下来是最后6公里下山路,我们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全身充满了力量,身体恢复了知觉,一个劲地向前冲。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的双脚发软,四肢无力,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这时,多吉告诉我们:“下面就是雨崩!”我高兴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举目望去,在梅里雪山脚下,有十几户人家,房子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山谷里,蓝天,白云,雪山,草甸,村落构成一幅优美的田园风光,真是世外桃源啊!

                 走进梅里雪山的怀抱里(二)——冰湖

      幸运的是,梅里雪山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日照金山。第二天凌晨6:10阿妹突然喊道:“快看日出!”我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飞跑到阳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对面的梅里雪山主峰,给它镶上了一道金边。渐渐阳光越来越耀眼,雪山从淡黄到金黄色,金光灿烂的一刹那,雪山就像一座金字塔在放射着万道光芒,此时的我不禁双手合十,面对着神圣的雪山,在默默地祈祷——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吃早餐时,大家畅谈着这一伟大的奇观,都庆幸不虚此行。早餐后,导游多吉带领着我们一行七人向雪山湖泊——冰湖出发。经过村口一座尖顶的白塔,五彩的经幡在风中飞舞。多吉带着我们绕着白塔顺时针方向走三圈,这是当地藏民的风俗,也是一种祈福。刚开始是一马平川,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牛羊在低头吃草,多么悠闲自在的一幅田园牧歌。从梅里雪山奔流而下的溪水中,有一个超大的转经筒,靠着哗哗的水流日夜不停地转,为藏民祈福。流水击打着转经筒,激起了一层层白色的浪花。富有戏剧性的是,我们遇到一只胖胖的母猪带着一群小猪过河,这是本地藏香猪,全身黑乎乎的,可爱极了。

       过了河我们就开始进入热带雨林。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仅能从树叶的罅隙里射进几缕阳光。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枯死的古树卧倒在地上,长满绿色的苔藓,仿佛走进美国大片《阿凡达》《猩球崛起》一样。藏族大叔随手指着一颗松树说:“你别看它矮小,但它的年龄比你们都要大!”原来森林里常年见不到阳光,有一些树怎么也长不高,永远也长不大,真是奇闻啊!

        越往森林深处走,有的树木越来越高大。其中有一棵参天古木,亭亭如盖,仿佛把天空遮蔽了,有四个驴友手拉着手环抱着古树,合影留念。渐渐地儿子浩浩体力不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我只好向藏族大叔求救,他热情地拉起儿子的小手边走边说:“你能行,加油!”。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来到了中日联合大本营。只见前面的草甸上坐落着三两座简陋的房子,黑漆漆的木头似乎在向路人讲述着那段悲壮的往事。1991年1月,中日联合登山队就是在这里安营扎寨,向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峰发起了冲击,由于突然天降大雪,登山队被迫放弃原定的登主峰计划。在返回位于海拔5,100米的三号营地途中,因遭遇雪崩而全体遇难,17名登山队员长眠于雪山脚下。大本营四周野花盛开,像似遇难者的鲜血染红了它们。

        我和浩浩吃了一碗泡面和蛋炒饭,休息片刻,继续向冰湖前进。多吉告诉我们,接下来是一个多小时的爬山路,冰湖海拔大约4200米,这将是徒步中的最高点。一路上,灌木茂密,荆棘丛生。山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陡峭,浩浩赖在地上走不动了,我只得停下来陪他休息片刻。多吉带领我们准备登顶,浩浩只好用手抓住路边的灌木,手脚并用,攀援而上,他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我在前面不断地为他加油打气。此时有几个游客从山顶下来,浩浩不禁问道:“叔叔,请问还有多久到冰湖?”“只有三十分钟了,小朋友,加油!”拄着拐棍的中年男子鼓励道。我们顿时看到了希望,卯足了劲继续往前走。但没多久,浩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有说有笑地走下来,浩浩急切地问:“阿姨,请问还有多远?”“马上又要到了,小朋友,你真棒!”戴帽子的女孩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于是我们又有了前进的勇气和信心。越到山顶,空气越稀薄,我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走几步就气喘如牛。终于,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还有人群的欢呼声,“到了,前面就是冰湖!”我惊喜地喊道。

     果然,我们翻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千万条瀑布从梅里雪山奔流而下,汇成了一个高原湖泊——冰湖。那一泓湖水蓝得透彻心扉,像翡翠那样晶莹剔透,又像水晶一样泛着微光,美得让人窒息。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帝的水滴”她就是梅里雪山的眼睛,那么清澈,空灵,周围茂密的树木就是她那浓浓的眉毛,她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时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雨越下越大,湖水半江瑟瑟半江黄。渐渐地,黄色像云朵一样在湖中荡漾开来,整个湖面变得浊黄。与之前的景象截然不同,简直是天上人间。

        “上山容易下山难”果然说得不错,由于山陡路滑,双脚不听使唤,一直呼啦啦往前冲,根本刹不住车。在一个急下坡的地方,浩浩一股脑儿冲下去,摔得屁股蛋疼,“哇哇哇”放声大哭起来。有几次,我差点滑倒,还好及时用我的第三条腿——拐杖牢牢地撑住地面,才化险为夷。就这样,我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回到了雨崩村。

       远处有几处人家屋顶上炊烟袅袅,牛儿哞哞地叫着走进牛圈;母鸡拍打着翅膀飞到了鸡圈上,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我们又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走进梅里雪山的怀抱里(三)—去神瀑洗礼

       神瀑,在藏民心中是一处圣地。每年朝圣者络绎不绝,他们都要去接受神瀑的洗礼。这样才能消灾辟邪,传达山神的祈福。

       凌晨6:00导游多吉就叫我们起床吃早餐。当地藏民的早餐很丰富,一壶酥油茶,一碗鸡蛋面还有青稞饼。我最喜欢吃青稞饼,酥酥的,香喷喷的,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天刚发亮,我们在多吉的带领下出发了。

      去神瀑要经过下雨崩,只见前面的山谷里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十几户人家,被梅里雪山环抱着就像个舒适的摇篮,静谧而又安详。此时正值青稞成熟时节,金黄的麦浪在田野起伏、翻涌着,还有几位挥刀收割的农民。蓝天,白云,雪山,草甸构成一幅优美的田园风光,这真是人间仙境啊!

       一路上,有许多朝圣的藏民从神瀑下来,他们友好地说:“扎西德勒”。多吉告诉我们,当地藏民每年都要来神瀑朝圣,他们从婴儿时就有了信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后面走来了几位藏族大妈,身穿红色的藏袍,背后的小背篓里是熟睡的婴儿,小脸蛋红扑扑的。身旁还有几个边跑边跳的小屁孩,手里摘着一朵野花,有说有笑,像过年过节一样高兴。在藏民心中,朝圣是一件非常隆重的大事。

        走着,走着,我们就到了休息站。这里只有几座简陋的木房,供朝圣者补充能量。周围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盛开,粉红色的花朵随风摇曳,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多吉告诉我们,这里距离神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了,不过,全是上山路。于是,我们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山路越来越陡峭,路上全是碎石沙子,路边灌木丛生,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渐渐地,我和老公掉队了。一抬头,已经看到神瀑挂在前川,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却又是那样可望而又不可及。啊,神瀑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她就这样吸引着我,挑逗着我一步一步往上爬。一路上,有许多朝圣者用石块垒成的玛尼堆,更增添了神瀑的神秘感。

        忽然,前面五彩经幡在随风飘扬,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传说,经幡每飘动一次,便向上苍传递人们的祈福…啊,我们终于到达神瀑了。只见神瀑从百米高的悬崖飘落而下,就像洁白的哈达在随风飞舞。在那一瞬间,我不禁双手合十,面对神瀑默默祈祷。这时,有一户藏民一家四口,爸妈带着儿女来到了神瀑。他们先拿出随身带来的青松翠柏枝条在神龛前点燃,口中念念有词。做完这个庄严的仪式后,他们拿出一幅红色的经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挂在神瀑前,随着众多的经幡一起飘舞。然后,他们准备接受神瀑的洗礼。只见藏民爸爸把上衣脱下,只穿一件短裤,光着脚走到神瀑下,他按顺时针方向转三圈,圣水从天而落,飘在他的头上,身上,脚上。传说,一个人淋的圣水越多,接受山神的祈福也就越多。接着是藏民妈妈,儿子和女儿依次接受了神瀑的洗礼。然后,他们把淋湿的衣服换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时,老公受到了感染,也要去洗礼。他把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相机和手机交给我,双手合十,虔诚地走到神瀑下,任凭圣水淋在头上,脸上和身上,衣服很快湿透了,但他仍在祈求…当时,虽是夏季,但高原气温很低,老公冷得瑟瑟发抖,直打哆嗦,希望山神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在返回的路上,我们又遇到朝圣的藏民一家人,他们在休息站烘烤衣服。一路上,老公在不停地拍照,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在下雨崩,我们看见两只黑乎乎的藏香猪,并排躺在木屋旁的草地上,眯着眼睛呼呼大睡,多么惬意啊!走着,走着,我和老公竟然迷路了。我敢肯定,我们一定是被这优美的田园风光迷住了,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这里。我们甘愿迷失在这人间仙境,做一对快活的神仙伴侣。

       走到雨崩村垭口时,我们回头一望,梅里雪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人生若只如初见,雪山还是像第一次看见时那么神圣,洁白而又壮观。我们不禁面对梅里雪山大声喊道:“梅里雪山,我爱你!雨崩,再见!” 空旷的山谷里传来阵阵回声,我们一起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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