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儿子问我:“妈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说普通话的?”
Peter这一问,瞬间就勾起了我对普通话的回忆。我生在穷乡僻壤,祖辈世代为农,村人说的也是地地道道的方言,要是有人说的话稍微文绉绉一些,大伙儿就会耻笑他:咋恁洋气哩?那时就连村小学的老师也不会说普通话,而用河南话读课文。至今我还记得,一位稚嫩的语文代课老师,即便用方言,生生把“石头缝”的“缝”读成“缝儿”。
那一年大概上小学四年级吧,县里组织老师普通话培训,俺学校的贾老师被派去了。现在回想,可能是贾老师思想比较新潮吧,起码能给学生上音乐课。贾老师学习归来后,开始用普通话上课,用普通话叫同学的名字,教同学们用普通话读课文。可是,同学们却觉得蹩脚的很,背地里嬉笑贾老师是羊圈里出来的洋人。
当年几个村子的学生合在一个学校读书,村西边的村子里的学生大部分都姓“郝”,我们当地都喊成“he”。班里一位女生名叫郝小环,贾老师回来的第一天上课提问,叫的是“hao”小环,结果,郝小环羞红了脸,趴在木板(当时还没有课桌)上不敢答应和抬头。
贾老师没有气馁,他改变了策略,先把一些常用词语写在黑板上,带领大家一起朗读,然后再挑选几个能接受普通话的女生,用普通话带领大家来一小段一小段读课文,慢慢地,同学们都开始尝试用普通话读书了,不再排斥了。
刚接触学习普通话还不到几个月,翻过年,我家搬家进了城,我进了市里的小学读书,第一次在课堂上用普通话回答老师的问题,惹得城里的同学哄堂大笑。我羞愧难当地坐在位置上,把头深深埋在了脖子里。可亲可敬的邱老师及时制止了同学的嘲笑,告诉他们,我能勇敢的说普通话,就很了不起,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我们不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评价别人。感谢老师,她没有让我心里留下自卑的阴影。
后来,在求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了老师,取得了普通话等级证书,可小时候在语言敏感期没有习得的普通话,至今仍留有遗憾。日常里,时不时发音不标准总混淆的二三声,能引来儿子善意的笑声和及时认真的纠正。还好,我总是告诉自己大胆的说普通话吧,说的多了,自然就说流利了。
时光如梭,时过境迁,今天的乡村学校,年轻的老师们都会说流利的普通话,普通话不再是稀罕之物,普通话离我们越来越近,说普通话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看西洋景。乡村的孩子们越来越幸运,越来越幸福,因为,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会讲普通话,意味着他们离现代文明又近了一步,缩短了和城市的距离,交流更顺畅便捷,是多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