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我第一次恋爱,那时候我站在六楼的洗刷间给我的小女朋友打电话,砭骨的朔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通过毛孔进入我的身体,丝丝缕缕,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正在一寸一寸地侵占我的免疫系统
但是肾上腺素和对爱的憧憬给了我抵御寒冷的勇气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彼此,关于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关于青春期里的一切。
第二天我就生病了,因为受凉,连续几天的高烧不退,可是大病一场后,还是很开心
十五岁的爱,像烈酒,像青柠,浓的要死,酸的不留余力,最重要的是,烂醉如泥,身陷囹圄,也不知疲惫,不会后悔
我想,那时我真的很爱她
以至于很多很多年以后,每次在顶楼的天台上抽烟,我都会想起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和渐渐模糊的脸
刚工作那会儿,十五岁的表弟早恋了,姨妈让我去开导他,我推门而入,魁梧的小伙子蜷缩在房间一角,手里攥着被姨妈摔碎的手机,眼眶红的像只滑稽的猴子,却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我走过去,轻车熟路地说了一大堆,也都是教科书上说烂了地道理,我说,早恋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没有未来,没有结果。
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循循善诱。
他认真地听着,然后认真地把头扭向另一边,眼泪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哥,你说的我都清楚”
“可我真的很爱她啊。”
到了相亲的年龄,七大姑八大婶的开始问东问西,每一次相亲,都像单刀赴宴的关云长一样悲壮决然
也像历尽世事的贾宝玉一样颓然麻木
我们说过了太多种爱情,听过了太多个故事,找不到一丝丝感同身受
我对爱情的理解定格在十五岁,那个冷清的夜晚
我们聊完天,谈完许多许多事情,各自道了声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慢慢生病,一边生病,一边幸福
我忽然很想回到表弟的房间,我得告诉他
十五岁的时候可以打篮球,以后可能就没有精力了。
十五岁的时候可以玩lol,以后或许就没有时间了。
十五岁的时候可以努力拼搏,以后大概就没有决心了。
十五岁可以疯,可以闹,因为你只有一个十五岁。
但是十五岁时遇到的爱情,以后还会遇到,十五岁时说过的情话,以后还会重新说起。
十五岁丢掉的年华,以后就真的找不到了。
爱情没有标准意义上的保质期,所以也不应该有固定的生产日期。
但是爱就爱了,不后悔就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清嗓子,准备把这些讲给他听
表弟一脸诧异地从学习桌前抬起头,合上厚厚的英汉大辞典
“哥,你怎么了?”
墙上的高考倒计时醒目刺眼,我想了很久,还是慢慢地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