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一年一度的二次元盛会Bilibili Macro Link（BML）刚刚过去。1.2万人顶着上海40ºC的高温，在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待了一整天。
BML可以说是B站最大的线下活动，从2013年开始，至今已举办了四届。跟知乎盐Club一样，BML就是up主与up主，up主与粉丝，粉丝与粉丝的面基会。然而相较前者，BML每年都在挨骂，因为「死宅是搞不好活动的」。
我从未去过BML，对参与者的吐槽无感。但借这个契机，我开始关注B站up主，尤其是一些国外网红，比如今年来BML的山下智博、拂菻坊、老美王霸胆等。这些人多半在中国留学，平时拍点短视频上传B站，博人一笑。积累一定量粉丝后，开始考虑变现。
为什么选择B站这个平台？B站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孵化IP？这是我近几天来思考的问题。
1、B站的妥协，或许是好事
江湖规矩，要谈为什么，先说是什么。B站，最初模仿日本弹幕网站Niconico，现已成为国内最大的泛二次元社区。国外up主，多半在某一领域深耕，有较强的表达欲，希望快速融入中国圈子。
关于这些up主们，举几个栗子：日本人山下智博，人称鸡脖君，出品日更节目《绅士大概一分钟》，主要讲中日文化和山下的日常。英国人拂菻坊，人称芳芳，起初围绕中英文化做专题访谈，后来多发类似直播的个人show。美国人王霸胆，围绕中英文语言差异，进行视频教学和娱乐解读，最近刚招了新媒体运营。
来B站，得从大环境说起。二次元在中国一直是小众文化，根据艾瑞上月发布的报告，即使在内容创业被资本热捧的今天，它的核心群体也只有7000万人。所以我们现在说二次元创业，对标的群体都是2亿的泛二次元用户。
因此，B站这些年有意在拥抱泛二次元甚至非二次元文化。比如，注册制度从邀请制改为答题制，而且答题难度有所下降。又比如，开设了非常多与ACG无关的频道，支持自定义主页模块，不强求用户优先看动画区和番剧区。这就导致B站越来越向优土、爱奇艺等视频网站靠拢，吸引新用户来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没广告。二是资源多。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弹幕。弹幕的核心是「认同」，这种认同是双向的：up主希望实时看到粉丝的留言，获得满足感以及相应的建议；同时粉丝会产生「我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一些段子手因为发送高级弹幕，甚至能成为粉丝中的KOL。发弹幕是一种社交行为，所以它自带网络效应，各大视频网站根本抄不来。
弹幕还有一个重要功能是：减缓B站水化的速度。B站虽然引入了很多影视剧和综艺节目，但它的原创内容占比依然是国内视频网站中最高的。因为它的大门不仅向主流文化敞开，大量长尾的小众文化也不请自来。小众文化想发展，第一步是聚集死忠粉，形成一个圈子。二次元文化的发展，印证了B站是培育小众文化的沃土。
拆掉高墙是一种妥协，但B站也因此被赋予新的价值。了解这一点后，「为什么外国人要来B站」就自然有了答案。
2、一千铁杆粉丝理论可行吗？
谈到小众文化，似乎不得不提到凯文·凯利的一千粉丝理论。按照他的观点，一个人只要有1000个铁杆粉丝就能养家糊口。很多垂直领域的自媒体人，喜欢拿这个理论来自欺欺人。可是他们没看到，KK后面还说了，他调研了七位冷门的艺术家，发现极少有人能真正靠1000个粉丝过活。
因为三个字：不稳定。粉丝不稳定，艺术家也不稳定。
因为粉丝易变，艺术家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维护，而大部分人没这个耐心。在国外up主与他的粉丝身上，不稳定性体现的更为明显。
B站用户画像决定了up主的粉丝多为00后和95后，即使他PO的视频与ACG无关。人们总喜欢说年轻人是祖国的未来，投资人对从娃娃抓起的项目都会多看两眼。这种「占坑逻辑」有两个前提：一是这些年轻人要有一定经济实力，二是平台文化会一直影响他们成长。
第一点B站大体满足，因为大部分用户来自一、二线城市，消费水平不低。唯一的不确定是，中学生的父母不见得愿意支持孩子的爱好，二次元在他们的意识中很可能等于不务正业。
第二点的见效会比较慢。一个人不可能在一个平台上待很久，当年玩QQ空间的小学生都转战微信了，更何况B站这种本身偏年轻化的平台。所以平台文化会延续到现在这些中学生的后代身上。好处是若干年后，他们不会像现在的父母那样阻挠孩子上B站。然而这个时间实在太久了，B站等不起。
听起来有些悲观。不过KK不是想给人一个甜枣再扇人一巴掌，在他看来一千铁杆粉丝理论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时间。他说：“随着榜样的出现，随着商业模式的转变，随着科技不断降低交易成本，更多的艺术家将走向这条道路。”
那么我们的B站是否在做这种努力呢？
3、不扶持原创内容，B站咋想的？
粉丝的不稳定，给B站up主带来了恐慌。
所以很多国外up主都在注册B站几个月后，很快注册了新浪微博、开通了微信公众号，并且在优土、爱奇艺等平台上分发内容。他们在B站享受粉丝的赞誉，在优土一类的视频网站上获得更多流量。
还有一些up主，比如拂菻坊，干脆申请了一个域名，做起了英国零食代购。BML2016，他被邀请来到上海，还特意拍了好几个视频讲他的旅程、他的粉丝，以及BML。65万粉丝，这个数目在B站已经不小了。但是从他拍摄的几段视频来看，接机的人不多而且全是迷妹，送的东西也比较平价。
我相信除了早期一批死忠粉，B站是没有什么东西让他留恋的。因为作为一个原创内容社区，B站根本没有采取有效的行动，来鼓励创作者生产内容，甚至连最基本的权益都无法保障。因为新浪娱乐搬运了自己的原创视频，拂菻坊曾经怒发一条「教你们怎么在中国社交媒体赚钱」的视频，讽刺中国的侵权者。
内容创业成为风口后，有一定实力的平台都出台了扶持原创内容计划，比如今日头条的「千人万元」、腾讯的「芒种计划」，专门针对视频的也有优酷的「新人计划」。与B站类似，一直在谈情怀但是商业变现难的平台，比如知乎和豆瓣，也相继开通打赏功能、推行版权保护措施。然而B站，除了基本赚不到钱的充电计划，没听说有什么扶持up主的政策。
可以想见，这些up主在B站完成铁杆粉丝的积累后，就会投奔其它平台。毕竟情怀不能当饭吃。据我所知，国内已经有一些团队，在小规模地进行B站国外网红的IP孵化。为什么这个活不能由B站来做？B站难道不知道，优质的up主是他们最大的资源吗？
B站心里当然有数。可是那又怎样，这些up主没法盈利啊，事实上B站本就自身难保。目前B站最大的营收来源是游戏联运，其次是售卖周边产品。BML办了四届，今年首次盈利。盈利的代价是在场内循环播放赞助商广告，一瓶矿泉水卖十元。
所以不是B站不做，而是B站根本没法做。虽然B站包容小众文化，每个利基市场都可能是下一个蓝海，但在ACG商业模式尚不成熟的情况下，没人顾得上这些更小的圈子。
如果某一天，B站开始扶持原创内容了，可能就离KK预言的那个时代不远了。
那时候，才是「内容创业最好的时代」。
